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羅傑疑案 | 上頁 下頁
五五


  「不是從裡面出來,她還可能從什麼地方出來呢?」

  「可能在樓梯上。」

  「樓梯上?」

  「我的小小靈感告訴我——是這樣。」

  「但這樓梯只通向艾克羅伊德先生的臥室呀。」

  「完全正確。」

  警督仍舊茫然地盯著他。

  「你認為她去過她伯父的臥室了?那她為什麼不說實話呢?」

  「啊!這就是問題的關鍵。這要看她在那裡幹了些什麼,對嗎?」

  「你的意思是——錢?見你的鬼,言外之意是艾克羅伊德小姐拿了這四十英鎊?」

  「我可沒這麼說,」波洛說,「但我想提醒你一點,她們母女倆的日子過得挺艱難。她們需要錢來付帳單——常常為了一小筆錢而弄得焦頭爛額。羅傑·艾克羅伊德對錢特別精明。這姑娘很可能被一小筆款項逼得走投無路。可想而知,這會引起什麼樣的結果。她拿了錢,然後下樓。當她走到一半的時候聽見大廳裡玻璃杯的叮噹聲,她完全知道是怎麼回事——帕克要去書房了。她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看見自己在樓梯上——帕克可不是個健忘的人,他會起疑心的。如果錢不見了,他肯定會想起她從樓上下來的事。她的時間只夠跑到書房門口——當帕克出現在門廊時,她把手放在門把上,裝出剛從書房出來的樣子。她順口說了一句心裡突然閃現的話,重複了那天晚上早些時候羅傑·艾克羅伊德的一道吩咐,然後悠然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不錯。但案發後她肯定會意識到這件事關係重大,有必要說出事實真相,你說對不對?不管怎麼說,整個案件就圍繞著這一點!」警督堅持己見。

  「事後弗洛拉對此事難以啟齒,」波洛冷靜地說,「那天晚上去叫她時只跟她說,家裡東西被盜,警察來了。很自然,她馬上就意識到偷錢之事被發覺。她的想法是堅持自己的說法。當她知道她伯父被刺後,她完全嚇呆了。你得明白,先生,現在的年輕女子沒特別大的刺激是不會暈倒的,然而她卻暈倒了。她必定會堅持自己的說法,否則就得把一切都坦白交待出來。一個年輕美貌的姑娘不會承認自己是賊——尤其是在一批她始終想得到尊敬的人面前承認這一點。」

  拉格倫一拳敲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

  「我不相信,」他說,「這是——這是不可信的。你——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一開始我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波洛承認道,「我一直認為弗洛拉小姐對我們隱瞞了一些事。為了弄清這一點,我做了一次小小的試驗,就是我剛才跟你講的那個試驗。謝潑德醫生陪我一起去的。」

  「你說是去考察一下帕克。」我忿懣地說。

  「Mon ami(法語:我的朋友),」波洛非常抱歉地說,「我當時不是跟你說,我們必須找個藉口嘛。」

  警官站起身來。

  「現在就剩這件事,」他說,「我得馬上去處理這位年輕女子的事。你跟我一起去弗恩利大院跑一趟怎麼樣,波洛先生?」

  「當然可以,謝潑德醫生會開車送我們去的。」

  我沒吭聲,但非常樂意地默認了。

  當我們問起艾克羅伊德小姐時,僕人就把我們帶到了彈子房。弗洛拉和赫克托·布倫特少校一起坐在一條靠窗的長凳上。

  「早上好,艾克羅伊德小姐,」警督說,「能不能單獨跟你談一下?」

  布倫特馬上就起身向門口走去。

  「什麼事?」弗洛拉非常緊張地問道,「不要走,布倫特少校。他可以呆在這裡的,是嗎?」她轉身問警督。

  「隨你的便,」警督冷冰冰地說,「我想問你一兩個問題,小姐,這是我的職責。但我想我們還是單獨談的好,我敢說,這件呈你也是願意單獨談的。」

  弗洛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我發現她的臉色變得很蒼白,接著她轉身對布倫特說:「我想請你呆在這裡,是的,我說話算數。不管警督要跟我說什麼,我都想讓你知道。」

  拉格倫聳了聳肩。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隨你的便。是這麼回事,艾克羅伊德小姐,這位波洛先生跟我提起一件事。他認為上星期五晚上你根本就不在書房,你沒去見艾克羅伊德先生,更不可能跟他說晚安。當你聽到帕在端著飲料穿過大廳時,你不是在書房,而是在通往你伯父臥室的那段樓梯上。」

  弗洛拉的目光轉向了波洛,他向她點了點頭。

  「小姐,那天我們一起圍坐在桌旁時,我懇求你對我坦率,隱瞞的事波洛大伯遲早會弄清楚的。我是這麼說的,是嗎?我跟你超載了當地說了吧,是你拿了錢,是嗎?」

  「錢?」布倫特尖叫了一聲。

  有足足一分鐘室內鴉雀無聲。

  接著弗洛拉挺起了身子說:

  「波洛先生說得對,錢是我拿的,我偷了錢,我是賊——是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沒有名聲的小偷。現在你們都知道了!這件事已經洩露,我感到很高興。最近幾天這件事一直像惡魔似的纏著我!」她突然坐了下來,雙手捂住臉。她聲音沙啞地透過手指縫說:「你們不知道我在這裡過的是什麼日子。想買東西又沒錢,為了得到這些東西我不得不搞陰謀、撒謊、欺騙,最後弄得債臺高築。哦!一想到這些我就恨自己!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把我們倆結合在一起的,拉爾夫和我。我們倆都很脆弱!我理解他,也同情他——因為我跟他都是寄人籬下,受人支配。我們倆都太弱了,無法獨立生存。我們都是脆弱的、悲慘的、可鄙的小人。」

  她看了看布倫特,突然跺足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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