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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也許你要給什麼人打電話,」愛德華說。

  「我不這樣認為。」她把聽筒放回了原位。「你喜歡電話嗎,戴維?」

  這就是那種她會問的問題,戴維惱火地想道,一個人對這些問題不可能有任何明智的答案。他冷冷地回答說他想它們是有用的。

  「你的意思是,」安格卡特爾夫人說,「就像絞肉機嗎?或是鬆緊帶嗎?都一樣,一個人不能——」

  當格傑恩出現在門口宣佈午飯準備好了的時候,她中止了談話。

  「但你喜歡松雞,」安格卡特爾夫人熱切地對戴維說。

  戴維承認他喜歡松雞。

  「有時我認為露西真的有一點兒神經不正常,」當米奇和愛德華從房子裡漫步出去,走向樹林的時候,米奇說。

  松雞和夾餡的蛋奶酥味道好極了,並且伴隨著審訊的結束,一種重壓從空氣中升騰、消失了。

  愛德華若有所思地說:

  「我一直認為露西有一個精明的頭腦,她表達自己就像玩缺字競賽。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隱喻錯誤地拉在一起運用——鐵錘在一個又一個的釘子上起落,但從未砸偏過。」

  「我們的看法一樣,」米奇清醒地說,「露西有時把我嚇壞了,」她微微有些顫抖地又加了一句:「最近這個地方把我嚇壞了。」

  「空幻莊園嗎?」

  愛德華將一張驚奇的面孔轉向她。

  「這總讓我有點兒回想起安斯威克,」他說。「當然,這不是,真實的事情是——」

  米奇打斷了他:

  「就是這樣的,愛德華。我被一些不真實的東西嚇壞了。你不明白,你瞧,隱藏在它們的後面的是什麼。就像——哦,就像一個面具。」

  「你不能胡思亂想,小米奇。」

  這是以前的那種語調,那種他多年以來所用的縱容的語調。她那時很喜歡,但現在這使她煩惱。她努力使自己的意思明確——向他顯示在他稱作胡思亂想的東西背後,是某種隱隱約約能夠瞭解的現實的形像。

  「我在倫敦的時候擺脫了它,但現在當我回到這兒之後,這一切又一次佔據了我。我感覺每一個人都知道是誰殺了約翰·克裡斯托。唯一一個不知道的人——是我。」

  愛德華煩惱地說:

  「我們必須談論約翰·克裡斯托嗎?他已經死了。死了並離開了我們。」

  米奇低語道:

  「他死了並且離去了,夫人。

  他死了並且離去了。

  在他的頭頂有一塊綠草如茵的草地,

  在他的腳下有一塊石頭。」

  她把手放在了愛德華的胳膊上。「是誰殺了他,愛德華?我們曾以為是格爾達但是不是格爾達。那麼是誰呢?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是某個我們從未聽說過的人嗎?」

  他煩惱地說:

  「所有這些推理對我來說似乎都是無利可圖的。如果警察發現不了,或是拿不出足夠的證據,那麼整個事情到頭來將不得不落個不了了之——而我們也將會脫離開。」

  「是的——但那是我不知道的。」

  「為什麼我們要知道呢?約翰·克裡斯托同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同我們,她想,同愛德華和我嗎?什麼也沒有愜意的想法——她和愛德華,被連接在一起,一個兩人的實體。然而——然而——約翰·克裡斯托,儘管他已經躺在了墳墓中,葬禮的悼詞也已經為他念過了,但他並沒有被埋葬得足夠深。他死了並且離去了,夫人——但約翰·克裡斯托並沒有死了並且離去了——儘管愛德華希望他這樣。約翰·克裡斯托依然在這兒,在空幻莊園裡。

  愛德華說:「我們要去哪兒?」

  他語調中的某些東西使她感到驚奇。她說:

  「讓我們順著走下去,走到山脊上。好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出於某種原因他並不情願。她疑惑是為什麼。這是他通常喜歡的那種散步。他和亨裡埃塔過去幾乎總是——她的念頭快速轉動並且中斷了。他和亨裡埃塔!她說:「你這個秋天曾走過這條路嗎?」

  他僵硬地回答道:

  「亨裡埃塔和我在到這兒的第一天下午來這兒散步了。」他們在沉默中繼續前進。

  最終他們到達了最高處,並坐在了一棵倒下的樹上。

  米奇想:「他和亨裡埃塔也許曾坐在這兒。」

  她一圈圈地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鑽石向她散發出冷漠的光輝。(「不要綠寶石,」他曾說。)

  她做出了一絲輕微的努力,然後說:

  「再次在安斯威克過聖誕節一定會很愉快。」

  他似乎沒有聽到她所說的話。他的思想已經離開很遠了。

  她想:「他想到了亨裡埃塔和約翰·克裡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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