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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是的,長官,每一件事,長官,都完全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令人不愉快的東西。」

  「有一件裘皮的披肩——在游泳池邊的涼篷裡。它是哪位女士的?」

  「您指的是,長官,一件白狐皮的披肩嗎?昨天當我把杯子送到帳篷裡的時候也注意到了。但它不是這座房子裡任何一個人的東西,長官。」

  「那麼它是誰的呢?」

  「它可能是克雷小姐的,長官。維羅尼卡·克雷小姐,電影女演員。她曾披著那條披肩。」

  「什麼時候?」

  「她前天晚上來這兒的時候,長官。」

  「你沒有提到她曾作為一個客人來過這兒吧?」

  「她不是客人,長官。克雷小姐住在鴿舍,那座——恩——鄉間小路盡頭的農舍,她是晚飯後過來的,她的火柴用完了,來借一些。」

  「她拿走了六盒嗎?」波洛問道。

  格傑恩轉向他。

  「完全正確,先生。夫人在問了我們是否夠用之後,堅持讓克雷小姐拿走半打火柴。」

  「她忘在涼篷裡了?」波洛說。

  「是的,先生,我昨天上午看見她們在那兒。」

  「幾乎沒有什麼東西那個男人沒有觀察到。」波洛在格傑恩離開並輕輕地恭敬地在他身後把門掩上後評論道。

  格蘭奇警長僅僅評論說那些傭人是魔鬼!

  「然而,」他帶著一點重新露出的高興說,「總是那些廚房裡的女傭們,願意講話——不像這些傲慢的高級傭人。」

  「我派了一個人去哈利街調查,」他接著說,「我今天晚些時候也去。我們應該在那兒獲得一些東西。你是知道的,我敢說,克裡斯托妻子肯定忍受了很多東西。這些時髦的醫生和他們的女病人——喔,你很吃驚!並且我從安格卡特爾夫人那兒聽說,他跟一個醫院的護士有點麻煩。當然,她對此講得非常含糊。」

  「是的,」波洛表示贊同,「她是很含糊。」

  一幅建構很有技巧的畫面……約翰·克裡斯托和那些醫院裡女護士們的愛情陰謀……一個醫生生活中的機會……足夠的原因可以解釋格爾達·克裡斯托那最終積聚而成謀殺的嫉妒。

  是的,一幅暗示得很有技巧的畫面,把注意力吸引到了哈利街的背景上——離開了空幻莊園——離開了那個亨裡埃塔·薩弗納克,向前跨步,從格爾達·克裡斯托那不作任何反抗的手中拿過左輪手槍的那一刻……離開了約翰·克裡斯托垂死時說出「亨裡埃塔」的那另一刻。

  突然,曾半閉著眼睛的赫爾克里·波洛睜開了雙眼,帶著無法抗拒的好奇心問:

  「你的兒子們玩麥克納嗎?」

  「嗯,什麼?」格蘭奇警巡從皺著眉頭的幻想當中回到現實,注視著波洛。「什麼,究竟是什麼?事實上,他們太小——但我考慮送給特迪一副麥克納作為聖誕節禮物。是什麼使你問這個的?」

  波洛搖了搖頭。

  使安格卡特爾夫人危險的是,他想,是她的那些直覺的、廣闊的猜想常常可能是對的這個事實。用一個不經心的詞(看上去似乎是不經心的),她構造出一幅畫面——並且如果這幅畫面的一部分是真實的,難道你不會,不顧你自己的想法,相信畫面的其它部分也是真實的呢?……

  格蘭奇警長正在講話。

  「有一點我想向你提出來,波洛先生。這個克雷小姐,女演員——她疲憊地到這兒來借火柴。如果她想借火柴的話,為什麼她不去你那兒,一個只有一兩步遠的地方?為什麼去一個半英里外的地方?」

  赫爾克里·波洛聳了聳肩。

  「一定有些什麼原因。勢利小人的緣故,我們能這麼說嗎?我的小農舍,它很小,不起眼。我只是一個來度週末的人。但亨利爵士和安格卡特爾夫人是重要人物——他們住在這兒——他們是鄉村裡人們求助的富人。維羅尼卡·克雷小姐,她可能想認識他們——畢竟,這是一種途徑。」

  格蘭奇警長站起身來。

  「是的,」他說,「這是完全可能的。當然,但一個人不想忽略任何事情。我仍然毫不懷疑每樣事都將按普普通通的軌道航行。亨利爵士已經確認了那支槍是他的收藏品之一。似乎前天下午他們練習時實際用了那支槍。克裡斯托夫人所有要做的只是進入書房,並把它從她所知的地方把它和彈藥拿走。這一切非常簡單。」

  「是的,」波洛嘀咕著,「似乎一切都非常簡單。」

  一點不錯,他想,一個像格爾達·克裡斯托那樣的女人會犯罪。沒有詭計或複雜的原因——只是被狹隘但深愛的天性所造成的劇烈痛苦驅使,才走上暴力犯罪道路的。

  然而毫無疑問,她有一些自我保護意識。或許她是在盲目中——那種精神上的黑暗驅使她付諸行動,而那種時候,理由並不那麼重要了。

  他回想起了她那空白的、暈眩的面孔。

  他不明白——他確實不明白。

  但他覺得,他應該明白。

  格爾達·克裡斯托脫下黑色的長裙,放在一張椅子上。

  她的眼神是令人可憐的,帶著某種不確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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