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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不要幸災樂禍。」克裡夢西說。

  「噢,我知道,我最親愛的,但是你無法瞭解,這不是你父親。我愛我父親,難道你不瞭解嗎?我深愛他!」

  「我到現在也該瞭解了。」克裡夢西說。

  羅傑半開玩笑地對她說:

  「你沒有想像力,克裡夢西。假如被毒死的是我——」

  我看到她快速低垂的眼簾,她半握起的拳頭。她厲聲說:「不要說這種話,開玩笑也不行。」

  「不要介意,親愛的,我們很快就會遠離這一切。」

  我們朝著屋子走去,羅傑和蘇菲亞走在前面,克裡夢西和我殿后。她說:

  「我想現在──他們大概會讓我們走吧?」

  「你這麼急著要走嗎?」我問道。

  「我都快受不了了。」

  我驚訝地看著她。她有點絕望地微微一笑,同時點點頭、回看著我。

  「難道你看不出來,查理,我一直在奮鬥,為我的幸福奮鬥,為了羅傑的幸福,我一直那麼害怕一家人會說服他留在英格蘭,害怕我們會繼續跟他們糾纏不清,緊緊被親情的繩索勒住。我怕蘇菲亞會提供他一份收入,怕他會留在英格蘭,因為他認為這樣對我來說舒適、優雅多了。羅傑的毛病是他不聽人家的,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從來就不是什麼正確的想法。他什麼都不懂。而且他是個十足的裡奧奈茲家族的人,認為一個女人的幸福就是緊緊跟舒適和金錢結合在一起。但是我會為我的幸福奮鬥──我會。我會讓羅傑離開,給他過一種適合他,不會讓他感到失敗的生活。我要他完全屬￿我自己──遠離他們所有的人……」

  她以低沉急促的聲音說著,帶著一種奮不顧身的意味,令我吃了一驚。我以前不瞭解她有多急躁,也不瞭解她對羅傑的感情是多麼地不顧一切,多麼地具有佔有欲。

  這令我想起了艾迪絲·哈薇蘭那句古怪的話。她用奇特的腔調說過「這一面是盲目的崇拜」,我不知道她當時想的是不是克裡夢西。

  我想,羅傑愛他的父親勝過于他愛其他任何人,甚至是他太太,儘管他深愛著她。我首次瞭解到克裡夢西有多麼急著要把她的丈夫占為已有。我明白,對羅傑的愛是她整個生活的目的,他是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和她的情人。

  一部車駛到前門停住。

  「噯,」我說。「喬瑟芬回來了。」

  喬瑟芬和瑪格達從車子裡出來。喬瑟齊頭上紮著一個繃帶,但是其他各方面看起來非常好。

  她一下車立即說:

  「我要看看我的金魚。」同時朝我們這裡和金魚池走過來。

  「親愛的,」瑪格達叫著,「你最好還是先進去躺一下。喝一點補湯。」

  「不要大驚小怪,媽,」喬瑟菲說。「我相當好,我討厭補湯。」

  瑪格達顯得躊躇不定。我知道喬瑟芬其實幾天前就可以出院了,只不過是泰文勒的一個暗示把她繼續留在那兒。他不再冒險讓喬瑟芬的安全受到任何威脅,直到他認為的涉嫌人被牢牢地關住了才讓她出院。

  我對瑪格達說:

  「也許新鮮的空氣對她有好處,我去留意一下她。」

  我在喬瑟芬到達金魚池之前跟上她。

  「你不在的時候,各種事情都發生了。」我說。

  喬瑟芬沒有作答,她用近視的眼睛凝視著魚池。

  「我看不到斐迪南。」她說。

  「哪一只是斐迪南?」

  「有四個尾巴的那一隻。」

  「那種金魚有點可笑,我喜歡金黃亮麗的那一隻。」

  「那只相當平凡。」

  「我不太喜歡白色,好象被蟲咬了的那一隻。」

  喬瑟芬輕蔑地瞄了我一眼。

  「那是一種罕見的魚,很貴——比金魚貴多了。」

  「你不想聽聽發生了什麼事嗎,喬瑟芬?」

  「我想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另一份遺囑被發現了,你爺爺把他全部財產都留給了蘇菲亞?」

  喬瑟芬厭煩地點點頭。

  「媽告訴過我了,無論如何,我早已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在醫院裡聽說的?」

  「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爺爺把他的財產留給蘇菲亞,我聽過他告訴她。」

  「又是偷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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