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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一首六便士的歌(5)


  「不是他們當中的人幹的,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們是你所能見到的最好的紳士淑女。」

  「這點我並不懷疑。但是,你知道,說他們好,這我們並不能稱之為證據。」

  「也許不能,先生。法律真是可笑,但是也有證據——像你所說的,先生。他們當中如果有人這麼做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肯定——」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先生。喂,聽那個——」

  「那個」是指他們頭上發出的吱嘎聲。

  「樓梯,先生。每當有人上下樓時,樓梯會發出刺耳的吱嘎聲。無論你走起路來多麼安靜。克雷布特裡夫人當時正躺在床上,克雷布特裡先生正在翻弄他那些可憐的郵票,而瑪格達琳小姐又在樓上擺弄她的機器。如果他們三個當中有一個下樓來,我當時應該知道。可他們並沒有!」

  她說話時那種深信不疑的樣子打動了律師。他想:「一個出色的證人。她的話很有分量。」

  「可是,你也許並沒有注意到。」

  「不,我會的。可以這麼說,即使不去注意,我也會注意到的。正如當門關上,有人出去時,你會注意到一樣。」

  愛德華爵士轉換了他的立場。

  「可以證明三個人不在場,可是,還有第四個人。當時,馬修·沃恩先生也在樓上嗎?」

  「不在,可是,他在樓下的小屋裡。就在隔壁。他當時正在打字。從這兒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機子一刻不停。一刻不停,先生,我可以發誓。是討厭的、煩人的劈劈啪啪的打字聲。」

  愛德華爵士停頓了片刻。

  「是你發現的她,不是嗎?」

  「是的,先生,是我。可憐她頭髮上沾滿了鮮血,躺在那兒。由於馬修先生打字機的劈啪聲,我們什麼聲音也沒有聽到。」

  「你能肯定沒有人走進那間屋子嗎?」

  「他們怎麼能呢,先生,又不讓我知道?這兒的門鈴會響,而且,只有一扇門。」

  他盯著她的臉。

  「你喜歡克雷布特裡小姐嗎?」

  她的臉上泛起——真正的——顯而易見的——紅色。

  「是的,的確是這樣,先生。但對於克雷布特裡小姐——哦,我現在上了年紀,現在也不必介意提起這事。當我還是一個女孩時,先生,我遇到了麻煩,而克雷布特裡小姐保護了我——讓我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她這麼做了,直到麻煩結束。為了她我可以去死——我真會這麼做的。」

  愛德華爵士聽出了其中的真摯。瑪莎是真誠的。

  「就你所知,沒有人走近房門?」

  「根本不可能有人來過。」

  「我是說就你所知。但如果克雷布特裡小姐當時是在等什麼人——如果是她自己為那人打開門……」

  「哦!」瑪莎看起來吃了一驚。

  「我想,這是可能的?」愛德華爵士旁敲側擊地問道。

  「這有可能——是的——不過不大可能。我是說……」她顯然感到震驚。

  儘管她無法否認,可她的確想這麼做。為什麼?因為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另有內幕。果真這樣嗎?家裡面的四個人——其中一個有罪?瑪莎是要庇護那個有罪的當事人嗎?樓梯當時是否發出了吱嘎聲?是否有人偷偷下樓來,而瑪莎知道那人是誰?

  她本人是誠實可靠的——愛德華爵士確信這一點。他望著她,依舊堅持己見。

  「我想,克雷布特裡小姐當時是有可能這麼做的,那間屋子的窗戶正對著大街。她可以從窗戶裡看到那個她正在等的人,隨後走到門廳,讓那個男人或是女人進來。她甚至希望旁人沒有看見這個人。」

  瑪莎看起來心煩意亂。最後,她勉強說道:

  「是的,先生,也許你是對的。我從未考慮到這一點。沒有想到她當時是在等一位紳士,是的,這完全有可能。」

  似乎她開始洞察到這種說法的優點。

  「你是見她最後一面的人,不是嗎?」

  「是的,先生。是在我收拾完茶點以後。我把單據和剩下的零錢交給她。」

  「她給你的是五英鎊面值的鈔票嗎?」

  「只有一張五英鎊的鈔票,」瑪莎的聲音裡透露著震驚。「單據上的數目從未達到過五英鎊。我一向小心謹慎。」

  「她把錢放在什麼地方?」

  「我並不十分清楚,先生。依我看,她自己隨身帶著——在她的黑色天鵝絨手提包裡。不過,當然也可能她會把錢放在臥室的抽屜裡,然後鎖上。她總喜歡把什麼東西都鎖起來,儘管總是把鑰匙弄丟。」

  愛德華爵士點點頭。

  「你不知道她有多少錢——我是說,五英鎊的鈔票?」

  「不,先生,我說不出確切的數目。」

  「而且,她從未向你說起什麼,會使你以為她在等什麼人?」

  「沒有,先生。」

  「你非常肯定嗎?她當時究竟是怎麼說的?」

  「喔,」瑪莎考慮了一下,「她說屠夫都是惡棍和騙子,還說我多買了四分之一磅的茶葉,她還說克雷布特裡夫人不喜歡吃人造黃油純粹是胡說,還說她不喜歡我替她找回的六便士硬幣當中的一枚——是一枚新幣,上面有橡樹葉子——她說它不好用,我費了好大氣力才使她回心轉意。她還說——哦,說魚販送來的是黑線鱈魚,而不是牙鱈,又問我是否告訴了魚販,我說是的——真的,我想就是這些,先生。」

  瑪莎的言辭使得這位已不在世的女士清晰地浮現在愛德華爵士眼前,即便是再詳盡的描述也做不到這一點。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位不大容易討好的女主人,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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