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加勒比海島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四一


  這時候,當然大家都在海灘上,除了那些出去觀光的人之外,大約廿分鐘之後,賈克森本人也要到海灘上去伺候賴菲爾先生每天一次的泡水。如果他想要做點什麼事而不讓別人發覺此刻是最佳的時機。他已經放下心來,瑪波小姐在床上睡熟了,他也頗感安心,這四下沒有人在注意他的行動。好呵,她就要盡一切所能來觀察他的這項舉動。

  瑪波小姐坐在床上,脫下她那雙很整潔的涼鞋,換上了一雙球鞋。然後,搖搖頭,又脫下了球鞋在皮箱裡翻出一雙皮鞋,其中一隻的後跟前幾天不小心鉤到門上一個鉤子上了。

  現在已經有點歪了。瑪波小姐找了一個磨指甲的鐵片,很技巧地把後跟弄得更歪了。然後,她只穿著長襪,機警地跨出了房門。像個瞄準迎面來的一群羚羊的狩獵高手一般,瑪波小姐謹慎地繞著賴菲爾先生的木屋巡視了一周。她小心翼翼地繞到了木屋的一角。將手中拿的皮鞋穿上一隻,又將那只壞的後跟狠狠地扭了一下,然後輕輕蹲下身來,趴在窗戶下頭。果若賈克森聽到什麼聲響,跑到窗戶口往外看,他會發現一個老太太因為鞋後跟扭斷而跌倒在地上。顯然賈克森並沒聽見什麼聲響。

  瑪波小姐慢慢、輕輕地揚起頭來,木屋的窗戶很低,藉著一排蔓草的遮掩,她往裡頭偷看……

  賈克森正跪在一隻箱子前頭,箱子的蓋子已經打開;瑪彼小姐看見,那是一隻特製的、有小隔間的裝各種文件的箱子。賈克森正在翻看裡頭的文件,不時自長信封裡抽出一份來看。這一幕,瑪波小姐只觀察了一下子;反正她想知道的只是賈克森要幹什麼。她現在知道了。他在窺視。究竟他是在找些什麼特殊的物件,亦或是天生的癖性又發作了,這她是無法判斷的。但這已經證實了她的一項看法:亞瑟·賈克森不只長得像喬納斯·巴瑞,在品行上也有極為相近之處。

  現在的問題是,她怎麼退回去。她又蹲了下來,非常小心地沿著花圃自窗戶下頭一直爬了開去。回到自己的木屋之後,她把那只鞋與脫落的後跟好好收了起來。她滿心疼愛地看了看——挺好的道具,必要的話,她以後還可以再用。她穿上涼鞋滿腦子狐疑地又回到了海灘。

  等著伊淑·華德絲下水的時機,她走過去坐上了伊淑空下的椅子。

  葛瑞格·戴森與幸運正跟卡斯皮亞洛女士談笑,聲音相當吵鬧。

  瑪波小姐眼睛沒有看著賴菲爾先生,幾乎屏住了氣,非常小聲地對他說:

  「不知道賈克森有窺視的毛病嗎?」

  「一點也不新鮮,」賴菲爾先生說:「怎麼?抓到他了?」

  「我從窗戶外頭看了他一會兒。他把你的一隻箱子打開了,在看你的文件。」

  「一定是弄到了一把鑰匙。很精靈的傢伙。不過,一定很失望。他用那種方式找到的東西對他一點用也沒有。」

  「他過來了。」瑪波小姐說,眼睛朝飯店那頭望著。

  「又到了討厭的泡水的時候了。」

  他又很小聲地說:

  「你自己呢——也別太冒險了。下一個喪禮,可不希望是你的。別忘了你的年紀,當心一點。這裡,可有人是不擇手段的喲。」

  廿、夜半驚魂

  夜幕已垂,露臺上的燈光都亮了起來。客人們在進餐、談笑,雖然聲浪沒有一、兩天前那麼大了。敲打樂隊仍在演奏。

  但是舞會很早就結束了。大家都打著哈欠回房睡覺了。燈火熄了。四下一片漆黑,寂靜。金棕櫚是睡熟了……

  「艾芙琳·艾芙琳!」一陣氣促的輕呼。

  艾芙琳·希林登一下子坐起身來。提姆·肯道在房門口站著。她吃驚地看著他。

  「麻煩你,艾芙琳,你能來一下嗎?是莫莉。她不對勁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我想她一定吃了什麼藥。」

  艾芙琳立即採取了迅速、果斷的行動。

  「好的,提姆。我就來。你回去看著她我立刻就來,」提姆·肯道走開了。艾芙琳輕輕下了床,披上一件晚褸,往另外一張床看了看。她的丈夫,好像並未醒來。他平躺著,頭傾向一邊,呼吸很平穩。艾芙琳遲疑了一下,仍決定不去驚擾他。她走出房門,快步穿過飯店大樓,來到肯道夫婦的木屋。在房門口趕上了提姆。

  莫莉躺在床上。眼睛閉著,她的呼吸顯然有些不大正常。

  文芙琳彎身翻起她的眼皮,摸了摸她的脈搏,又看了看床邊的小桌子。桌上有支用過的玻璃杯。旁邊還有一個空藥瓶。她拿了起來。

  「那是她的安眠藥,」提姆說:「可是那個瓶子昨天、或是前天還是半滿的呢。我想,她一定吃了很多。」

  「快去請葛蘭姆醫生,」艾芙琳說:「順便叫醒一個廚子,叫他煮點濃咖啡,愈濃愈好。快!」

  提姆向外奔去,就在房門外,她與艾德華·希林登撞了個滿懷。

  「喔,對不起,艾德華。」

  「這兒怎麼回事呵?」希林登急促地問:「怎麼了?」

  「是莫莉。艾芙琳陪著她呢。我得去找醫生。我想,我應該先去請醫生的,可是我——我又拿不定主意,我想艾芙琳也許比較懂,如果不必要,我請來了醫生,莫莉會生氣的。」

  說著,他跑了出去。艾德華·希林登在他身後看了半晌,才走進臥房裡來。

  「怎麼回事?」他說:「嚴重嗎?」

  「呵,你來了,艾德華。我還在想會不會把你吵醒呢。這個傻孩子吃了藥。」

  「情況很糟嗎?」

  「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藥,是很難判斷的。要是趕快救,我想該不會太嚴重,我給她叫了咖啡。如果可以給她灌一口下去。」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你不認為——」他沒有說下去。

  「我不認為什麼?」艾芙琳問。

  「你不認為是因為警方在調查——之類的事嗎?」

  「當然可能。這種事憎愛分明對一個神經緊張的人是很嚇人的。」

  「莫莉從來不像個愛緊張的人呀。」

  「是的,我記得……?他又停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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