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加勒比海島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三


  「戴森夫婦,希林登兩口子,伊淑還有賈克森。這幾個人之中,有一個是兇手。當然了,還有我自己。」他後頭這句話,想必是事後才想起來的。

  瑪波小姐淺淺地笑了笑。

  「他說過那兇手是個男人嗎?」

  「是的。」

  「好。這樣就得減掉艾芙琳·希林登、幸運與伊淑·華德絲;那麼,姑且把這玄而又玄的事當作是真的吧,你那名兇手必定是戴森、希林登或是我那甜言蜜語的賈克森了。」

  「要不就是你自己。」瑪波小姐說。

  「可不要惹我呵,」他說:「讓我先來告訴你我心裡認為最怪的事,也好像是你沒有想到的。假設三人中有一個是的話,那麼白爾格瑞夫這個老頭子以前怎麼會沒有認出來呢?真是笑話,他們成天坐在一塊兒,大眼瞪小眼地,少說也有兩個禮拜了。這是怎麼說得通。」

  「我看也能說得通。」瑪波小姐說。

  「好,那你說說看。」

  「你聽我說,按白爾格瑞夫少校跟我說的,他本人可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那是個醫生告訴他的事。那個醫生把那張照片當作古玩送給他了。當時少校也許仔細看了看那張照片,看完了也就塞進皮夾子留作紀念了。偶爾,也許他又跟別人說那個故事的時候,也拿照片來給人看看。還有一點,賴菲爾先生,我們可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跟我說的時候,也沒有說。因此,這個掌故他跟人說了可能有好多年了。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也說不定。他有些老虎的故事大概是廿年前的事呢。」

  「不止吧!」賴菲爾先生說。

  「所以說呀,我認為白爾格瑞夫少校果若偶爾碰上那個人,他也不會認出來就是像片裡那個人。我認為可能是,該說一定是,他跟我說的時候,一邊在皮夾子裡找那張照片,拿出來之後,低著頭看,仔細端詳那張臉孔,抬起頭來,猛然看見同一張臉,或是有一個像極了那張臉的人從十或十二碼的地方迎著他走了過來。」

  「嗯,不錯,」賴菲爾先生說:「不錯,很可能。」

  「他立時抽了個冷子,」瑪波小姐說:「趕緊把照片塞回皮夾子裡,就大聲地談起別的事了。」

  「他那時候也不可能有准呵。」賴菲爾先生很老道地說。

  「不錯,」瑪波小姐說:「他不一定准知道。但是後來他一定會好好再細看看那張照片,也會再看看那個人,想要拿個準兒,看只是兩個人很相像呢,還是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賴菲爾先生沉思了片刻之後,搖了搖頭。

  「有一點,說不通。動機不夠充分。完全不充分。他跟人講話,聲音很大,是不?」

  「是呀,」瑪波小姐說:「很大。他一向都如此,」「一點也不錯。他總是扯著喉嚨吼。那麼,不管是誰走了過來,一定聽得見他說的了?」

  「我想四近總聽得見的。」

  賴菲爾先生又搖起頭來。他說:「太玄了,真是玄而又玄了!誰聽了他說的事都會笑出聲來的。一個老糊塗跟人說一個別人告訴他的故事,還拿照片給人家看,說的卻是一件多年之前發生的謀殺案!或至少一、兩年之前的事。這怎麼可能使那個有問題的人擔心?一點證據都沒有,只是一點點道聽途說,轉過兩手的老故事。那個人甚至可以承認的確長得很像,他可以說:『真是的,我的確很像那傢伙,可不是嗎!

  哈,哈!』沒人會把白爾格瑞夫老頭子的指認當真的。告訴你,我自己就不會信以為真的。那個傢伙,果若真是他的話,也沒什麼好怕的。這種指認最容易一笑置之的。他幹什麼要去把白爾格瑞夫殺掉?全然不必要嘛。這你也該想得到吧,」「喔,這我當然想到了,」瑪波小姐說:「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這也更讓我感到不安。說實話,我昨晚一夜睡不著覺。」

  賴菲爾先生眼睛看定了她。「你心裡到底有什麼看法?」他冷靜地說。

  「當然,也許我的看法都不對。」瑪波小姐帶些猶疑地說。

  「很可能,」賴菲爾先生仍是一副淩人的口吻說:「不管怎麼樣了,你且說說你在夜深之時心頭到底在想些什麼吧。」

  「可能有很強烈的動機在背後,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又有——很快又有人被害的話、」賴菲爾先生眼睛瞪著她,身子想要坐正一點。

  「你最好說清楚一點。」

  「我是最說不清楚的了,」瑪波小姐的活愈說愈快,也有些不太接得上,雙額上也泛起了紅暈。「假設有人真是設下了謀殺的詭計。你該記得,白爾格瑞夫少校跟我說的是有一個男人,他太太不清不白地就死了,後來,過了一段時期,在完全相同的情況下,又有人被害了。另一個男人的太太在同樣的方式下被害,跟他說這個故事的醫生認出了是同一個男雖然換了一個姓名。你看,會不會是這個兇手是那種殺人成了習慣的兇手?」

  「你是指,史密斯、浴缸豔屍之類的案子。那就是了。」

  「依我的推斷,」瑪波小姐說:「以及聽聞中所得,一個男人如果第一次做出這種邪惡的事,且能消遙法外,他會洋洋得意的。他會認為輕而易舉,以為自己很精明。於是,他重施故技。到後來,正如你說的,就像史密斯跟他浴缸裡的新娘一樣,變成了習慣。每一次地點不同,名字也換一個。但是罪行卻是差不多一樣的。所以我覺得——當然,也許我這種想法完全不對——」

  「可是,你覺得並不對,是不是?」賴菲爾先生使了點技巧問道。

  瑪波小姐沒有回答,一逕說自己的,「——如果這樣,而這個人——這個人又在這裡計劃一次謀殺,比如說,要除掉另一個太太,而這已經是他幹下的第三、第四次殺人了,那麼,白爾格瑞夫少校說的事就大有關係了;因為那殺人兇手是不能讓人點破其中有任何類似之處的。如果你還記得,那個史密斯就是這樣被抓到的。他犯案的情節引起了一個人的好奇,用來跟另一個命案的剪報相互比較,而破案的。所以說,你一定懂我的意思,懂吧?要是這個壞人已經定下了犯罪的計劃,而且不久就要下手,他是不能容許白爾格瑞夫到處跟人談這件事,而且拿照片給人看的。」

  她停住了,眼睛懇切地看著賴菲爾先生。

  「所以你看,這個人不得不立即採取行動,愈快愈好。」

  賴菲爾先生發話了:「也就是說當天晚上,呃?」

  「正是。」瑪波小姐說。

  「手腳真快,」賴菲爾先生說:「不過的確來得及。把藥丸放進白爾格瑞夫老頭子房中。散佈他有高血壓的謠言,然後在他喝的農夫果汁酒中下一點那種沒人叫得出名堂的毒藥。

  對不對?」

  「對呀。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再去煩心也與事無補,要注意的是下一步。此刻,白爾格瑞夫少校已經除掉,照片也沒有了,這個人可以按計劃進行他的謀殺了。」

  賴菲爾先生吹了一聲口哨。

  「你全都算計好了,是吧?」

  瑪波小姐點了一下頭,然後用一種極少用堅決幾近獨斷的語氣說:「而且我們必須制止他,你必須要制止他,賴菲爾先生。」

  「我?」賴菲爾先生吃了一驚地問道:「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富有而顯要,」瑪波小姐開門見山地說:「大家會聽你的話,也會聽你的主意。他們決不會聽我的。他們會說我這個老太太在胡思亂想。」

  「他們可能會那麼說的,」賴菲爾先生說:「那才更愚蠢了呢。不過,說真的,聽你平常所講的,大概沒有會認為你頭裡會有腦子的。其實,你的頭腦很有條理。一般女人通常是沒有的。」他很不舒服地在輪椅上動了動身子。「伊淑跟賈克森跑到哪兒去了?」他說:「我得挪挪身子。不行,你不會弄。

  你力氣不夠大。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居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我去找他們去。」

  「不要,不要去。你待在這兒——把事情弄個清楚,到底是哪個呢?放蕩招搖的葛瑞格?一言不發的希林登還是我那個小子賈克森呢?總出不了這三個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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