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褐衣男子 | 上頁 下頁 | |
| 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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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蘇珊妮很不情願地說,「但是,我們只是透過尤斯特士爵士才知道那件事。如果我們是直接聽彼吉特本人說,那可能就不同了。你知道人們在複述某一件事時,總是多少有點出入。」 我在腦海裡把那件事再重新回想一遍。 「不,」我最後說,「我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可能。彼吉特有罪。不管再怎麼說,你無法否認彼吉特想把我推到海裡的這個事實,以及其他吻合的事件。你為何如此堅持你的這個新看法?」 「因為他的臉。」 「他的臉?但是——」 「是的,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它是一張罪犯的臉,一點也不錯。沒有任何一個有著像那樣一張勝的人,會真的就是罪犯。那將是大自然的一大玩笑。」 我不太相信蘇珊妮的辯詞,我在過去的歲月裡對大自然瞭解很多。如果她具有幽默感,那她並沒顯露太多出來。蘇珊妮是那種會在大自然上,加上自己主觀有利色彩的人。 我們略過這些,繼續討論當前的計劃。我很清楚我必須有某種立場,我無法繼續避免解釋。所有難題的解答已經在我手中,雖然我有時候沒想到。「每日公報」!我的沉默或發言都已無法再影響哈瑞·雷本。他被指認為「褐衣男子」並不是我的錯。我採取似乎是對抗他的方式可以幫他最好的忙。「上校」和他的黨徒一定不會懷疑,在我和他們所選出來作為馬羅謀殺案的代罪羔羊之間,存在著任何友善的情感。就我所知道的,被害的女子身分仍是未明。我將打電報給納斯比勳爵,提示他說,她就是那長久以來使巴黎為之歡欣的名俄籍舞者「納蒂娜」。她的身分尚未被確定,對我來說實在難以置信——然而在我對此案子有了更深的瞭解之後,我就知道那是很自然的現象。 納蒂娜在巴黎事業成功的時候,並沒有到過英格蘭。倫敦的觀眾並不知道她。報上所登載的馬羅被害者照片,都是那麼模糊,難以辨認,因此沒有人能認出來實在不足為奇。而且,就另一方面來說,納蒂娜蓄意讓她的英格蘭之行保持高度秘密。命案發生的第二天,她的經理人收到了一封聲言是發自她的信,信上說她為了私人急事返回俄國,他必須盡可能處理她的違約問題。 當然,這些都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在蘇珊妮的完全同意之下,我從迪阿爾發出了一封長電報,電報到達得正是時候(這當然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每日公報」正缺乏轟動的新聞。我的猜測被證實為正確無誤,而「每日公報」有了開辦以來的第一條獨家新聞。「磨房謀殺案被害者身分本報特約記者證實。」等等。「本報特約記者與兇手同船出航。褐衣男子的長相如何?」) 主要部份當然也轉送到南非各報,但是我自己卻在好幾天之後才看到我所寫的長篇報道!我在布拉瓦爾收到嘉許及指示電報。我已成為「每日公報」一員,而且我還收到納斯比勳爵的個別祝賀。我被正式派任追尋兇手,而我,只有我知道兇手並不是哈瑞·雷本!但是讓世人認為是他吧——目前最好如此。 第二十四章 我們星期六一大早便抵達布拉瓦爾,我在那兒很失望。天氣很熱,旅館又令人憎惡。至於尤斯特士爵士,我只能以「十分鬱鬱不樂」來形容他。我想都是我們的木刻動物令他煩擾不安——尤其是大長頸鹿。那是一只有著長得離譜的頸子,溫順的眼睛和沮喪的尾巴的大長頸鹿,有風格,有魅力。它的所有權已在我和蘇珊妮之間引起爭論,我們各出了一便士買它。蘇珊妮宣稱她年紀較長且已婚,應該讓給她,我則堅持是我先發現它的美的。 同時,我必須承認,它在我們三面之間爭執了很久。攜帶四十九件木雕動物,全部都是奇形怪狀,都是易碎的木頭,實在有點困難。兩個搬運工各搬一堆——而其中一個不久即摔掉了一堆迷人的木雕鴕鳥,把它們的頭都摔掉了。在受了這次教訓之後,我和蘇珊妮盡可能自己拿,瑞斯上校幫忙我們,而我把那只大長頸鹿塞進尤斯特士爵士的手裡。甚至連佩蒂格魯小姐也不能倖免,一隻大河馬和兩個小黑人武士由她負責保管。我感到佩蒂格魯不喜歡我,或許她認為我是個頑固粗野的女子。不管怎麼樣,她盡可能地避開我。而且有趣的是,她的面貌令我感到有點面熟,雖然我無法記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我們整個上午大都在重新梳理整裝。下午我們開車到馬陀波斯去看羅茲的墓園。那也就是說,我們要去看羅茲墓園,但是最後尤斯特士爵士退出了。他的脾氣幾乎與我們抵達開普敦時一樣壞——那時他曾把桃子摔在地下而桃子碎裂了!顯然一大早抵達某一個地方,對他的情緒不利。他咒駡搬運工,在早餐時咒駡服務生,咒駡整個旅館的管理。他一定也想咒駡佩蒂格魯小姐,她正拿著紙筆跟著他,但是我認為即使是尤斯特士爵士,也不敢咒駡佩蒂格魯小姐。她就像書本上所說的能幹稱職的秘書。我正好及時解救了我們鍾愛的木雕長頸鹿,我感到尤斯特士爵士恨不得把它砸到地上去。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說到我們正要出發,在尤斯特士爵士退出之後,佩蒂格魯小姐說她也要留下來,以防萬一他需要她。而在最後一分鐘時,蘇珊妮叫人送了一張字條下來,說她頭痛不去了。因此瑞斯上校和我開車動身。 他是一個奇怪的人,在人群中你不怎麼覺得,但是當你單獨跟他在一起時,他的個性幾乎氾濫出來。他變得更沉默寡言,但是他的沉默似乎比語言更能說話。 那天我們開車穿過棕色矮樹林,到馬陀波斯去的時候就是如此。一切都沉靜得出奇——除了我們的車子,我該認為那是人類製造的第一輛福特汽車!坐墊都已碎成了布條,而且雖然我對引擎一竅不通,我猜也猜得到引擎似乎一無是處。 鄉村的景色慢慢地改變了,大石頭已出現,堆成了美妙的形狀。我突然感到我已進入了原始時代。一時尼安德塔爾人似乎對我來說,就如同對爸爸一樣地真實。我轉向瑞斯上校。 「這裡一定有過巨人,」我夢想地說,「而且他們的孩子就跟現在的孩子一樣——他們玩著一把一把的鵝卵石,把它們堆高然後推倒,而他們堆得越穩就越高興。如果我替這個地方命名,我一定稱之為巨人之子王國。」 「也許你是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瑞斯上校語重心長地說,「純樸、原始、廣袤——這就是非洲。」 我激賞地點頭。 「你喜歡它,不是嗎?」我問。 「是的。但是在此久居——呃,會使得人變得所謂的殘酷無情,對生與死看得很淡。」 「是的,」我說,想著哈瑞·雷本,他也像那樣。「但是並不會對弱者殘酷吧?」 「那要依各人對什麼是弱者,什麼不是弱者的看法而別,安妮小姐。」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幾乎令我驚懼的嚴肅意味。我感到在我這方面而言,我對這個人真正瞭解很少。 「我想,我是指小孩和狗。」 「我可以坦白地說,我從未對小孩和狗殘忍過。那你是沒有把女人劃入弱者羅?」 我考慮了一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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