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黑麥奇案 | 上頁 下頁 | |
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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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波小姐連忙往下說: 「尼爾督察,你的年紀大約三十五六歲,是不是?那我想你小時候對兒歌大概有反感。不過一個人若從小聽《鵝媽媽》聽到大——那可就意味深長了,是不是?我想知道的是……」瑪波小姐停下來,似乎鼓起勇氣才敢往下說:「我知道自己跟你說這種話很失禮。」 「瑪波小姐,不管你想說什麼,請說出來吧。」 「噢,你真客氣。我會的。我實在失禮,我自知年紀老了,頭腦不清,我敢說我們的想法沒什麼價值。我想問你有沒有調查黑畫眉的事?」 尼爾督察瞪著瑪波小姐十秒鐘左右,困惑到極點。他直覺認為老太太神經不正常。 「黑畫眉?」他反問道。 瑪波小姐用力點頭。 她說:「是的。」並且朗誦道: 「唱一首六便士之歌,用一口袋黑麥, 把二十四隻黑畫眉烘在餡餅裡。 餡餅一切開,鳥兒就開始唱歌。 這可不是國王的一道豪華大菜嗎? 國王在帳房裡數鈔票, 王后在客廳吃蜂蜜麵包, 女傭在花園裡曬衣服, 一隻小鳥飛來,叼走了她的鼻子。」 尼爾督察說:「老天爺。」 瑪波小姐說:「我意思是說,樣樣吻合。他口袋裡放的黑麥,對不對?有一份報紙這麼說。其它的只說是穀物,也許別有含義;可能是『農民之光』或『穀花』之類的——甚至可能是玉蜀黍——不過事實上是黑麥吧?」 尼爾督察點點頭。 瑪波小姐得意洋洋說:「喏,雷克斯·佛特斯庫。『雷克斯』是『國王』的意思。他在帳房裡。王后佛特斯庫太太在客廳吃蜂蜜麵包。所以兇手當然要在葛萊蒂的鼻子上夾一根曬衣夾羅。」 尼爾督察說: 「你意思是說全案是瘋子幹的?」 「噢,我們不能亂下結論——不過的確很怪。你千萬要查查黑畫眉的事。一定有黑畫眉牽涉在其中!」 就在這個時候,海依巡佐走進房間,急迫地說:「長官。」 他看到瑪波小姐,突然住口。尼爾督察恢復常態說: 「謝謝你,瑪波小姐,我會查這件事。既然你關心那位姑娘,也許你願意看看她房間拿來的遺物。海依巡佐馬上拿給你看。」 瑪波小姐乖乖告退,戰戰兢兢走出去。 「黑畫眉!」尼爾督察自言自語說。 海依巡佐瞪大了眼睛。 「海依,什麼事?」 海依巡佐說:「長官——」又急急切切加上一句:「你看。」 他拿出一樣用髒手帕包著的東西。 海依巡佐說:「在灌木叢發現的。可能是由某一個後窗丟到那兒。」 他把東西輕輕倒在督察前面的桌子上,督察探身檢查,愈來愈興奮。原來是一罐將近全滿的橘子醬。 督察一言不發瞪著它,臉上現出木然和愚蠢的表情。事實上這正表示尼爾督察又在運用想像力了。一部影片在他心中上演。他仿佛看見一罐新的橘子醬,看見一雙手仔細掀開蓋子,看見少量橘子醬被人拿出來,拌上『塔西因』再放回罐裡,表面弄平,仔細蓋好。他止住幻想問海依巡佐說: 「他們不把罐中的橘子醬挖出來,放進特製的小瓶子?」 「不,長官。戰時物資缺乏,漸漸養成原罐上桌的習慣,後來就沿用下來了。」 尼爾咕噥道: 「當然啦,這樣比較輕鬆。」 海依說:「而且早餐只有佛特斯庫先生吃橘子醬(柏西瓦爾先生在家的時候也吃)。另外幾個人吃果醬或蜂蜜。」 尼爾點點頭。 他說:「是的,這一來就簡單了,不是嗎?」 他腦海中又出現一個活動畫面。現在是早餐桌。雷克斯·佛特斯庫伸手拿橘子醬,舀出一匙,塗在奶油麵包片上面。簡單多了,這比冒險放進咖啡杯簡單多了。安全無比的下毒良方!然後呢?又是一個空檔,下來的畫面可就不太清楚了。另一瓶橘子醬挖出相同的分量,取代有毒的這瓶。然後是一個敞開的窗戶,有只手伸出來把瓶子扔進灌木叢,是誰的手呢? 尼爾督察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 「好,我們當然要拿去化驗,看看含不含『塔西因』。我們不能妄下結論。」 「不,長官。也許有指紋哩。」 尼爾督察憂鬱地說:「那些指紋也許不是我們要找的。上面一定有葛萊蒂、克倫普和佛特斯庫先生的指紋。說不定克倫普太太的、雜貨店助手的,甚至別人的也在上面!如果兇手添放『塔西因』,他們自會小心,不讓自己的指頭碰到瓶罐。總之,我們不能妄下結論。他們如何訂購橘子醬,通常放在哪裡?」 勤奮的海依巡佐早就準備了這些問題的答案。 「橘子醬和果醬一次買六瓶。等舊的一瓶快用完的時候,就在食品室放一瓶新的。」 尼爾說:「這表示橘子醬可能在上桌前好幾天就被人動了手腳。凡是住在這棟屋子裡或者有機會進屋的人都可能下手。」 海依巡佐對「有機會進屋」這句話感到不解。他不明白長官心裡正在想什麼。 可是尼爾正在作一個他認為合乎邏輯的假設。 如果橘子醬事先被人動手腳——兇手就不一定是當天早晨在餐桌上的人羅。 這一來又有幾個精采的可能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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