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牙醫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四六


  「噢,波洛先生,幫幫我們吧。我覺得您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波洛說:「我不偏袒哪一方。我只站在事實一邊。」

  打發走那姑娘,波洛給蘇格蘭場掛了電話。傑普還沒回去,但貝多斯警官很熱情地提供了情況。

  警方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來證明在愛夏莊的襲擊之前手槍就在弗蘭克卡特手裡。

  波洛若有所思地掛上聽筒。這一點對卡特有利。但目前只有這麼一點。

  他還從貝多斯那裡知道了更多的細節,是有關弗蘭克卡特供述的他受雇在愛夏莊當園丁的情況的。他堅持他那從事秘密特工工作的說法。他得到一筆預付的工錢,並將按照他的園藝技術得到獎金。有人告訴他去找花園總管麥卡利斯特先生申請這個職位。他得到的命令是注意偷聽其他園丁們的談話並報告他們的「赤色」傾向,而且他自己也要裝得「紅」一點。來找他的是一個女人,她告訴他,她是Q.H.56,還說別人向她推薦說他是一個堅定的反共分子。她來找他談話時光線很暗,他覺得即使以後再見到,他也認不出她來。她是個紅頭髮的女人,化著濃妝。

  波洛忍不住呻吟起來。菲利普斯奧本海默的味道又出現了。

  他又想要找巴恩斯先生請教這個題目了。

  正如巴恩斯先生的預言,這種事情發生了。

  晚班郵件給他帶來了更加擾人的東西。

  廉價的信封上用稚氣的筆跡寫著地址,蓋的是赫特福德謝爾的郵戳。

  波洛拆開來讀道:

  親愛的先生:

  希望您能原諒給您添麻煩了,但我很擔心,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實在一點兒也不願意跟警察有什麼牽連。我想也許以前我就該把自己知道的事說出來,可他們說先生是自殺的,我也就這麼想了。而且我不願意讓內維爾小姐的年輕人遇到麻煩,也從來沒真想過是他幹的。但現在我聽說他好象因為在鄉下朝一位紳士開槍給抓起來了,也許他是腦子有些不正常。我本應該說出來但我覺得更願意寫信給您,因為您是女主人的朋友,那天又特別問過我是不是有什麼事,當然現在我真希望那時就告訴您了。但我確實希望這不會跟警察摻和到一起,因為我不喜歡那樣,我媽媽也不喜歡那樣。她一向管我很嚴。

  阿格尼絲弗萊徹敬上

  波洛口中念念有詞:「我早就知道這跟什麼人有關。我猜錯了人,就這麼回事。」

  第八章 一十五,一十六,廚中自有深閨秀

  同阿格尼絲弗萊徹的會面是在赫特福德謝爾的一家幾近廢棄的茶館裡,因為阿格尼絲很不願意在莫利小姐嚴厲的眼皮底下說出她的話來。

  頭一刻鐘全都用來聆聽究竟阿格尼絲母親的家教有多麼嚴格了。還有,她父親雖然是個煙酒小販,卻從來沒有和警察發生過什麼摩擦,他遵守關門打烊的時間精確到秒。在格洛斯特郡的小達林鎮上,阿格尼絲的父母的確是受到廣泛的尊重和敬仰的。弗萊徹太太的六個孩子(其中兩個未成年就夭折了)從來沒讓他們操過哪怕最少的閒心。而如今要是阿格尼絲跟警察扯上了一丁點什麼瓜葛,媽媽和爸爸說不定會給氣死的,因為正象她剛才已經說過的那樣,他們從來都是抬著頭做人的,從來沒讓警察找過這種麻煩。

  翻來覆去地說夠了這些話,還對各種各樣的細節作了補充之後,阿格尼絲才接近了一點這次會見的主題。

  「我不願意跟莫利小姐說什麼,先生,因為您知道,她說不定會怪我沒早說出來。可我和廚娘,我們仔細談過這事,覺得這跟我們毫不相關,因為我們從報上白紙黑字地看到關於莫利先生把藥弄錯了,於是開槍自殺,手槍還在他手裡等等這一切,這看起來確實再清楚不過了,是不是,先生?」

  「您是什麼時候開始感到不對勁的呢?」波洛希望用鼓勵,而不是直接的發問來接近她許諾要給出的那意想不到的東西。

  阿格尼絲不假思索地說:「那是在報上看到關於弗蘭克卡特——就是內維爾小姐的年輕人的報道的時候。當我讀到他朝雇他做園丁的那位上開槍時,呃,我想,看來他可能是腦子有點不正常,因為我知道有些人就象那樣,總覺得別人在迫害他們哪,四周都是敵人哪什麼的,到最後連把他們關在家裡都危險了,只好送進收容所去。我想,弗蘭克卡特可能就是那種情況,因為我清楚地記得他經常指責莫利先生,還說莫利先生在反對他,要把他和內維爾小姐分開。但是當然了,她才聽不進對他不好的話呢,而且我們——愛瑪和我都認為她做得對,因為您不能否認,卡特先生長得挺好看,是個紳士。當然,我們都認為他不會對莫利先生幹出什麼事。但我們只是覺得有點怪,但願您明白我的意思。」

  波洛耐心地問:「有什麼怪的呢?」

  「就是那天上午,先生,莫利先生自殺的那天上午。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該跑下樓去拿信。郵差早來過了,可那個阿爾弗雷德還沒把信送上來。如果有莫利小姐和莫利先生的信,他會送來的,但要是只為愛瑪或是我,不到吃午飯他才不會費心送上來呢。

  「所以我走到樓梯平臺上,朝樓梯望去。莫利小姐不喜歡我們在主人的工作時間下到前廳去。可我想,說不定能正好看到阿爾弗雷德帶病人去主人那兒,他回來的時候我就可以叫住他了。」

  阿格尼絲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又接著往下講。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他——就是弗蘭克卡特。他站在樓梯當間——我是說我們的樓梯,就在主人那層樓的上面。他正站在那兒等著,眼睛看著下面——現在我越來越感到這事有點奇怪了。他好象在專注地聽著,但願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時候幾點?」

  「一定是快到十二點半了,先生。我那時在想,瞧,現在弗蘭克卡特來了,可內維爾小姐今天不在,他會不會失望呢?我在盤算著是不是應該跑下去告訴他,因為看來是那榆木腦袋的阿爾弗雷德給搞忘了,要不然我想他不會跑來等她。就在我正猶豫之間,卡特先生好象是下了決心,他很快溜下樓梯,沿著通往主人手術室的走廊過去了。我心裡想,主人可不喜歡這樣,我還擔心會不會吵起來。但就在這時愛瑪叫我,問我幹什麼去了。我就上樓了。後來,就聽說主人自殺了,當然,這事太可怕了,我的腦子變成一片空白。可後來,警察局那個偵探走了以後,我告訴愛瑪,我說,我一點也沒有講今天上午卡特先生上來找過主人,她問他真的來過嗎?我就告訴了她,她說那也許我應該講,但無論如何我說最好是等一陣子,她同意了,因為不到萬不得已我們都不想讓弗蘭克卡特碰到麻煩。後來,開始了調查庭審,結論是主人弄藥出了差錯,感到非常害怕,就自殺了,這像是很合情合理的——呃,當然了,這樣也就沒必要說什麼了。可是兩天前讀到報上那段消息——噢,可把我給嚇壞了!我對自己說,如果他是那種總覺得遭到迫害,到處殺人的瘋子,啊,那說不定他真的也殺了主人!」

  她的雙眼充滿焦慮和恐懼,滿懷希望地看著赫克爾波洛。他竭盡全力地往自己的聲音裡注入寬慰。

  「您可以相信,把這告訴我是完全正確的,阿格尼絲。」

  「我得說,先生,這讓我心裡輕鬆多了。您瞧,我一直不停地在對自己說也許我應該講出來。後來,您瞧,我又想到要跟警察打交道,媽媽該怎麼說。她一貫對我們要求很嚴——」

  「是的,是的」。赫克爾波洛急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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