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國際學舍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二四


  「噢,珍·湯琳生就是一個。還有他和雷恩·貝特生總是經常發生摩擦。」

  「席麗兒·奧斯丁是怎麼會吃了嗎啡的,你有沒有任何想法,何皓絲小姐?」

  「我一再地想。當然,我想咖啡大概是最明顯的一個方法。我們當時全都在交誼廳裡窮蘑菇,席麗兒的咖啡放在身旁的一張桌子上,她總是等到咖啡快冷了才喝。我想大概任何一個夠膽子的人都可能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之下把藥片或什麼的放進她的咖啡杯裡,不過這倒是很冒險。我的意思是,這種事可能相當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嗎啡並不是藥片型的。」

  「那麼是什麼?粉末?」

  「不錯。」

  「那就比較難了,可不是嗎?」

  「除了咖啡之外,你想還有可能是什麼其他的方法?」

  「她有時候上床之前要喝杯熱牛奶。雖然我不認為她那天晚上喝了。」

  「你能不能把那天晚上在交誼廳裡的情形確實向我描述一下?」

  「呃,如同我所說的,我們全都坐在那裡聊天,有人開了收音機。我想,大部分的男生都出去了。席麗兒相當早就上床去了,珍·湯琳生也一樣。莎莉和我在那裡坐到相當晚。我在寫信,莎莉則在苦讀一些筆記。我有點認為我是最後一個上床去。」

  「事實上,那只不過是個輕鬆的晚上?」

  「完全正確,督察先生。」

  「謝謝你,何皓絲小姐。現在你去找蘭恩小姐來見我好嗎?」

  派翠西亞·蘭恩顯得不安,但並不擔憂。一問一答之間並未引出什麼新鮮的線索。問到關於伊利莎白·瓊斯頓的文件被破壞的事時,派翠西亞說她毫不懷疑一定是席麗兒幹的。

  「可是她否認,蘭恩小姐,非常激烈地否認了。」

  「哦,當然,她是否認。我想她事後感到慚愧。但是這跟其他的那些事件相符,不是嗎?」

  「你知道我對這個案子發現出什麼特點嗎,蘭恩小姐?那就是沒有什麼是非常符合的。」

  「我想,」派翠西亞臉紅起來說,「你大概認為是尼吉爾把貝絲的文件搞壞了,因為墨水的緣故。這簡直荒謬到極點。我的意思是,尼吉爾不會用他自己的墨水,如果真是他幹的。他不會這麼傻。不過,不管怎麼說,他不會做那種事。」

  「他一向跟瓊斯頓小姐處得不很好吧?」

  「噢,她有時候態度令人惱火,不過他其實並不介意。」派翠西亞·蘭恩急切地傾身向前,「我想儘量試著讓你明白一兩件事,督察先生。我是說,關於尼吉爾·夏普曼。你看到的,尼吉爾其實是他自己最糟糕的敵人。我是第一個知道他的言行非常不可救藥的人。這造成人家對他的偏見。他粗野無禮、嘲弄譏諷、取笑別人,讓人家對他產生敵意,對他印象非常惡劣。但是其實他是跟表面上看起來相當不同的一個人。他是那些羞怯、有點不快樂、其實內心想要人家喜歡他,卻又由於一種精神上的矛盾,發現他自己竟然說出、做出跟他的本意相違背的事來的人之一。」

  「啊,」夏普督察說,「這倒是不幸。」

  「是的,但是他其實也沒有辦法,你知道。這是由於有個不幸的童年的緣故。尼吉爾有過非常不快樂的家庭生活。他父親非常粗暴、嚴厲,從來就不瞭解他,而且他父親對他母親非常惡劣。在她去世後,他們發生了非常嚴重的爭吵,尼吉爾沖出家門,而他父親說永遠不會再給他一毛錢,他必須自謀生計。尼吉爾說他不想要他父親的任何幫助,即使他要給他他也不會接受。他母親留給他一小筆錢,他從沒再寫過信給他或是接近過他。當然,就一方面來說,我認為這是一個遺憾,不過他父親無疑是個非常令人討厭的人。難怪尼吉爾會變得讓人覺得難以相處。自從他母親去世之後,沒有人來關心他、照顧他。他的身體健康不夠好,儘管他的頭腦聰明。他在生活中受到障礙,他就是無法表現出真正的自己。」

  派翠西亞·蘭恩停了下來。她由於一番急切的長篇大論而顯得面紅耳赤、喘不過氣來。

  夏普督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他以前見過了很多像派翠西亞·蘭恩一樣的人。「愛上了那小子,」他在心中想著,「他大概不喜歡她,不過或許接受她母性的照顧。他父親確實讓人聽起來是個不懷好意的老傢伙,不過也許做母親的是個蠢女人,寵壞了她兒子,加深了他和他父親之間的裂隙。我見夠了這種事。」他懷疑尼吉爾·夏普曼是否迷戀上席麗兒·奧斯丁。這看起來似乎不可能,不過也可能是這樣。「如果是這樣,」他心想,「派翠西亞·蘭恩可能非常怨恨。」怨恨到足以想要傷害席麗兒的地步?怨恨到足以幹下謀殺案的地步?當然不會——無論如何,席麗兒跟柯林·馬克那訂婚的事實足以把想謀殺的動機清除掉。他打發掉派翠西亞·蘭恩,找來了珍·湯琳生。

  (十)

  珍·湯琳生是個外表嚴峻的年輕女人,二十七歲,金頭髮,面貌普通,嘴巴有點抿緊。她坐下來,一本正經地說:

  「督察先生,我能為你做什麼?」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幫幫我們的忙,湯琳生小姐,有關這次非常不幸的事件。」

  「這件事叫人震驚。」珍說,「當我們以為席麗兒是自殺時就已經夠糟糕了,而現在又說是謀殺……」她停下來,悲傷地搖搖頭。

  「我們相當確信她並非自己服毒,」夏普說,「你知道毒藥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吧?」

  珍點點頭。

  「我猜想是從聖凱瑟琳醫院來的,她工作的地方。不過當然這顯示出她像是自殺吧?」

  「是有這種意圖,沒錯。」

  「可是除了席麗兒,還有誰可能拿到那種毒藥?」

  「相當不少的人,要是他們決心這樣做的話。甚至你本人,湯琳生小姐,也可能設法弄到手,要是你真想這樣做的話。」

  「真是的,夏普督察先生!」珍的聲音尖刻、憤慨。

  「呃,你常到藥局去,不是嗎,湯琳生小姐?」

  「我要到那裡去見麥爾德烈·卡瑞,是的。不過我從沒想到過要去毒性藥品櫥做手腳。」

  「可是你可能那樣做吧?」

  「噢,得了吧,湯琳生小姐。比方說你的朋友正在忙著配藥。而其他的女孩都在門診窗口。經常出現只有兩個配藥員在前室的時候,你可以隨意繞到隔在室中間的藥瓶架子後面去。你可以從櫥子裡抓下一瓶藥,塞進口袋裡,那兩個配藥員做夢也想不到你幹了什麼事?」

  「你說的令我感到非常憤慨。夏普督察先生。這——這是可恥的指控。」

  「但是這並非指控,湯琳生小姐。沒這回事。你一定不要誤解我的意思。你對我說你不可能做這種事,而我只不過是試著讓你明白這是可能的事。我根本沒有意思說是你真的這樣做了。終究,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的確。你似乎不瞭解,督察先生,我是席麗兒的朋友。」

  「被自己朋友毒害的人相當不少。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問自己一個問題,『什麼時候朋友變成不是朋友了?』」

  「我和席麗兒之間沒有什麼不和。我非常喜歡她。」

  「你有沒有任何理由懷疑這屋子裡的那些偷竊案件是她幹的?」

  「沒有,真的沒有。我一輩子從沒這麼驚訝過。我一向認為席麗兒有高度的原則。我做夢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種事。」

  「當然,」夏普仔細觀察她說,「偷竊狂其實也是身不由己,不是嗎?」

  珍·湯琳生雙唇抿得更緊,然後她張開雙唇說話。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