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高爾夫球場命案 | 上頁 下頁
三〇


  吉羅微笑著,接著,把他的椅子略微往後移動了一下,說:「完啦。沒有疑問了。你繼續問話吧,阿于特先生。」

  「啊,是,正是這樣。」阿于特先生說,「那麼為什麼爭吵呢?」

  「這點我拒絕回答。」

  阿于特先生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

  「雷諾先生,愚弄法律是不允許的:「他譴責說,「為什麼爭吵?」

  年輕的雷諾仍然不作聲,孩子氣的臉陰沉沉的。可是另一個聲音鎮靜而不動聲色地說話了,那是赫爾克里·波洛: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奉告,先生。」

  「你知道?」

  「當然我知道。爭吵是為了瑪塔·多布勒爾小姐。」

  雷諾陡然一驚,跳了個轉身。檢察官向前探著身子。

  「是這樣嗎,先生?」

  雷諾低垂了頭。

  「是的,」他承認道,「我愛瑪塔·多布勒爾,我要娶她。

  當我把這事告訴父親時,他立即勃然大怒。當然,我不能聽任我心愛的姑娘遭到侮辱。接著我也發起脾氣來了。」

  阿于特先生望著對面的雷諾夫人。

  「這一……關係你可知道,夫人?」

  「我擔心有這種關係。」她簡單地回答。

  「母親,」那孩子嚷道,「你也反對:瑪塔既美麗,又善良。

  你對她有什麼看不慣的?」

  「我對多布勒爾小姐沒有一點看不慣。不過我願意你娶一位英國姑娘或者一位法國姑娘,而不是有一個身份可疑的母親的姑娘。」

  她的語調明顯地流露出對多布勒爾夫人的怨恨。我很理解,當她的獨生兒子顯露出愛上了她情敵的女兒的跡象時,那必然對她是個沉重的打擊。

  雷諾夫人繼續對檢察官說:

  「也許,我早該同我的丈夫談論這個問題,不過我當時希望這僅是青年男女之間的逢場作戲,只要不是有意識的。

  它很快就會過去的。現在我對當時我的默不作聲深感內疚。

  可是我丈夫,我已對你們說過,顯得焦急不安,憂思苦慮,他幾乎完全變了樣,因此我主要關心的是不給他多添煩惱。」

  阿于特先生點點頭。

  「當你告訴你父親你對多布勒爾小姐有意時,他感到吃驚嗎?」他繼續問。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於是他斷然命令我打消這一念頭,他永遠也不會答允這樁婚事。我火了,就問他對多布勒爾小姐有什麼過不去的。對這一點他沒有給我滿意的回答,而輕蔑地講了這母女倆的神秘身世。我回答說,我娶的是瑪塔,不是她的祖先。但是他的聲音把我壓住了,斷然拒絕談論這事。這整個事兒得取消。這種不公道和高壓手段把我氣瘋了,尤其是因為他自己倒經常不嫌麻煩地對多布勒爾母女獻殷勤,而且還常常提出請她們上我們家來。我昏了頭,兩人當真吵起哄來。我父親提醒我說,我是完全依賴於他的。一定是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才說了他死了以後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波洛用一個迅速的問題打斷了他,「這麼說,你是知道你父親遺囑中的安排的羅?」

  「我知道他把一半的財產留給我,另一半由我母親保管,她死後再轉給我。」青年回答說。

  「講下去吧。」檢察官說。

  「那以後,兩人怒不可遏地相互對罵,直到我突然想起差一點要誤了去巴黎的火車。我不得不奔向車站,仍舊憤怒滿腔。可是我離開了家,倒冷靜了下來。我寫信給瑪塔,告訴她發生的情況。她的回信給了我安慰。她向我指出,只要我倆始終如一,任何反對最後總會消除的。我倆相互之間的愛情必然要經過考驗。還說當我的父母意識到這絕不是我一時的迷戀,他們無疑會改變對我倆的態度的。當然,我沒有對她多說我父親反對這門婚事的主要意見。我很快就意識到粗暴的做法對我們的婚事不會帶來好處。」

  「現在來談另一件事。你知道杜維恩這個名字嗎,雷諾先生?」

  「杜維恩?」傑克說,「杜維恩?」他俯下身子,拾起了他從桌上扔下去的那柄裁紙刀。他拾起頭來時,眼光不期跟吉羅注視著他的眼光正好相遇。「杜維思?不,我不能說我知道這個名字。」

  「你看這信吧,雷諾先生。告訴我,你知道不知道這個寫信給你父親的人是誰?」

  傑克·雷諾接過信,看畢,臉色變得通紅。

  「寫給我父親的?」他語調中的激動和忿嫁之情是顯而易見的。

  「是的。信是我們從他大衣的口袋中發現的。」

  「是……」他吞吞吐吐地,向他母親投了極為短暫的一瞥。

  檢察官理解他的意思。

  「迄今——還沒有。寫信的人是誰?你能提供一些線索嗎?」

  「我什麼也不知道。」

  阿于特先生歎了一口氣。

  「一件委實神秘莫測的案件。啊,嗯,我想我們現在可以把這封信完全排除在外。我想想,剛才我們談到了什麼地方?唔,兇器。我擔心這會給你造成痛苦,雷諾先生。我理解這是你給你母親的一件禮物。太慘……實在令人悲痛……」

  傑克·雷諾探身向前。在讀信的時候,他的臉色漲得通紅,現在卻是灰白色。

  「你的意思是說……我父親是被人用一把製造飛機用的金屬片做成的裁紙刀刺死的?可是這是不可能的2這麼小的一件東西!」

  「唉,雷諾先生,這完全是事實:我伯這倒是一種理想的小工具,既鋒利,使用起來又方便。」

  「這刀在哪兒呀?我能看看嗎?是不是還留在……屍體中?」

  「唔,不,已經拿掉啦。你想看看嗎?以便肯定一下?也許,還不如肯定一下為好,儘管夫人已經辨認過了。不過……貝克斯先生,我可以麻煩你一下嗎?」

  「當然。我立即就去拿來。」

  「把雷諾先生帶到棚屋去不是更好嗎?」吉羅圓滑地建議說,「無疑,他很想看看他父親的屍體哩。」

  那青年戰慄著,作了一個否定的姿勢。那檢察官只要有可能總要跟吉羅作對,因此回答說:

  「不……現在不必。還是請貝克斯先生把那兇器拿到這兒來吧。」

  局長離開房間。斯托納走到傑克那裡,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波洛已站起身來,正在把一個燭臺擺端正,因為在他訓練有素的眼光看來,燭臺的位置有點不正。檢察官最後又把那封情書讀了一遍,還是竭力抱住原先的推論不放,認為這背後戳的一刀是出於妒忌。

  突然門開了,局長直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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