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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布洛爾忿忿地說:「那白蘭地一點問題也沒有。」

  阿姆斯特朗問:「你怎麼能肯定?」

  布洛爾火氣十足地回答:「假設在裡邊加東西。我想你指的就是這件事吧。」阿姆斯特朗說:「我並沒有一定說你加了東西。當然你也有可能這麼幹,但也沒准另外有人在這瓶酒裡耍了花招,專等著這樣一個機會。」

  隆巴德飛快地走了回來,手裡拿著一瓶沒開封的白蘭地和瓶塞起子。他把封著的瓶口往維拉鼻子底下一杵,說道:「給你,我的姑娘。真正原封的。」他把瓶口的錫箔剝掉,打開瓶塞。「幸好別墅裡存了不少酒。歐文先生考慮得非常周到。」

  維拉渾身索索發抖。菲利普·隆巴德往醫生擎著的一隻杯子裡倒了一些酒。醫生說:「您最好喝下這個,克萊索恩小姐,您受驚了。」

  維拉喝了一小口,臉上恢復了點血色。菲利普·隆巴德笑著說:「好了,又發生了一起預謀未遂的謀殺案。」

  維拉訥訥地說:「您這麼想——您認為這是預先安排好的,是嗎?」

  隆巴德點點頭。「準備把您嚇死!有的人就可能被嚇死。對嗎,醫生?」阿姆斯特朗並沒有注意聽他說話。他疑惑地說:「唔……這要看情況。對這樣一位年輕人,身體也不錯——又沒心臟病,不太可能被嚇死。另一方面……」他拿起布洛爾端來的酒,用手指頭蘸了蘸,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他的表情並沒有改變。他不太相信地說:「嗯,嘗起來並沒問題。」

  布洛爾惱怒地跨上前來,說:「如果您的意思是我企圖做這種事,我馬上就敲爛你的狗頭。」

  這時,維拉在白蘭地的作用下神志完全清醒了,她故意把話題引到別處去:「法官到哪兒去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奇怪……好像他和我們一同上來了。」布洛爾說,「是怎麼回事,醫生?你在我後面上的樓。」

  阿姆斯特朗說:「我還以為他跟在我後面……當然,他走得慢一些,他是個老人。」

  他們又你望我、我望你地愣了一會兒。最後隆巴德說:「這可太奇怪了……」布洛爾喊道:「我們得趕快去找他。」

  他們問門口走去,其餘的人跟在他後面,維拉走在最後。在他下樓梯的途中,阿姆斯特朗回過頭來說:「當然,他也可能留在客廳裡了……」他們穿過大廳。阿姆斯特朗大聲喊:「沃格雷夫,沃格雷夫,您在哪兒?」沒有回答。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屋裡像死一樣地沉寂。接著在客廳門口阿姆斯特朗一下子僵立住了,其餘的人一擁而上,從他的肩膀後面往客廳裡望去。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

  勞倫斯·沃格雷夫在屋子的另一端,坐在一張高靠背椅上,一邊放著一枝燃著的蠟燭。但最使這幾位目擊者感到驚慌、恐怖的是法官頭上戴著假髮,身上裹著紫紅色的袍子……阿姆斯特朗揮了揮手,示意大家不要靠上前去。他獨自向那個一動不動、目光呆癡的人體走去。他搖搖晃晃的腳步看上去像個酩酊的酒鬼。他走到法官前面,查看了一下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接著他捅了一下假髮,假髮落在地板上,一下子露出光禿禿的腦門,腦門正中有個紅色的斑痕,正往下滴著什麼……阿姆斯特朗舉起法官的一隻胳臂,摸摸脈搏,然後轉過身來對其他幾個人說——他的聲音毫無語調、死氣沉沉,聽上去似乎很遙遠:「他被槍殺了……」布洛爾說:「上帝——那枝左輪?」阿姆斯特朗還是用那種毫無生氣的調子說:「腦袋被射穿,當時就斷氣了。」維拉俯下身去看了看那團假髮,說:「這是布倫特丟的那兩束毛線……」她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恐懼。

  布洛爾說:「袍子是浴室失去的紅窗簾……」維拉囁嚅道:「他們偷這些東西原來是作這個……」菲利普·隆巴德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又尖又高,聽起來非常不自然。「五個小印第安孩子去打官司,一個落了法網,關在鐵檻後面。這就是這位嗜血成性的勞倫斯·沃格雷夫的下場!這次他再也不用去宣判別人了!不用戴法官帽了!這次是他最後一次坐在法庭上!不需要再去總結,再把無辜的人送上絞架了。如果愛德華·塞頓在這兒的話,一定會大笑起來!上帝,他一定會大笑一場!」他的這種爆發把其餘的人都驚呆了。維拉喊道:「今天早上你還說他就是殺人兇手呢!」菲利普·隆巴德的臉陡然變了——他冷靜下來,小聲說:「是啊,我說過……看來我搞錯了。我們中又有一個被證明是無辜的——只是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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