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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說道:「你把道聽途說當證據了。我們並不清楚羅傑斯和他的妻子是否密謀殺害了他們的東家。這完全可能是偽訴,為了使羅傑斯等同於我們的處境。昨天晚上羅傑斯太太恐懼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她發覺她丈夫的精神失常了。」

  隆巴德說道:「好吧,你儘管說你的。反正尤·納·歐文是我們中間的一個,誰都有可能,哪一個也跑不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說道:「我的論點是不要從品德、身分或者可能性等等方面排除任何人。而是根據各種事實審查排除一個或者更多人的可能性。現在就來進行。簡單說吧,我們中間有誰或者哪些人完全不可能對安東尼·馬斯頓使用氰化物,完全不可能對羅傑斯太太使用過量的安眠藥,完全沒有機會對麥克阿瑟進行致命的一擊呢?」布洛爾一直陰沉著的臉開朗起來了。他向前靠了靠。

  「這才像話,先生!」他說道,「就是這個辦法!我們來試試。關於馬斯頓這個小夥子,我看沒什麼好查的了。有人已經說過在馬斯頓最後一次斟滿酒杯之前,窗外可能有人往剩酒餘瀝中偷偷放了些什麼。真正在房間裡的人幹起來甚至更容易。我記不得當時羅傑斯是不是在房間裡了,至於我們其餘這些人,哪個都有幹這事的可能。」

  他停了停之後又接著說:「現在拿羅傑斯的女人來說吧,當時跑出去的是她大夫和大夫。他們倆哪一個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做——」

  阿姆斯特朗跳了起來,混身發抖。

  「我抗議——這簡直是莫名其妙!我發誓,我給那女人的藥劑是毫無——」「阿姆斯特朗大夫。」

  這個細細的、酸溜溜的聲音挺管用。大夫剛說了半句,就驟然停住了。

  「你的憤慨是非常自然的。但是,儘管如此,你得承認必須面對事實。不是你,就是羅傑斯,你們都有可能毫不費力地使用致命的劑量。現在,我們再來看看在場的其他各位的情況。我、布洛爾探長、布倫特小姐、克萊索恩小姐、隆巴德先生有沒有下毒的機會呢?這些人中間誰可能完全被排除在外呢?」他頓了頓,「我看一個也不可能。」

  維拉憤怒了,說道:「我根本不在這個女人旁邊!你們都可以作證。」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遲疑了一分鐘才說話:「根據我的記憶,事實是這樣的——如果我說得不對,請各位糾正。安東尼·馬斯頓和隆巴德先生把羅傑斯太太抬上沙發之後,阿姆斯特朗大夫跑了過去。他讓羅傑斯去取白蘭地。後來呢,大家提出了一個問題:究竟我們聽到的指控是從哪裡發出來的。我們都走進隔壁那間房子,除了布倫特小姐仍舊呆在老地方沒動——單獨一人同失去了知覺的那個女人在一起。」

  埃米莉·布倫特的臉頰頓時變了顏色。她放下織物說道:「這簡直使人不能容忍!」

  但是無情而細細的聲音照樣在說著:「而當我們回到房間裡的時候,你,布倫特小姐,正俯身對著沙發上的女人。」

  埃米莉·布倫特說道:「正常的同情心也是刑事犯罪嗎?」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說道:「我只是在擺事實。隨後,羅傑斯送白蘭地進屋,當然,他完全可能在進屋之前就下了藥。這杯白蘭地讓那個女人喝下去了。不一會兒,他丈夫和阿姆斯特朗大夫幫她上了床。阿姆斯特朗大夫當場給了她鎮靜劑。」

  布洛爾說道:「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完全是。這就不關法官、隆巴德先生、我自己和克萊索恩小姐我們這幾個人的事了。」

  他說得很響亮,而且顯得十分高興。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啊?是沒事了嗎?我們一定得把每一點可能發生的情況都估計進去。」布洛爾的眼睛又瞪起來了,他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說道:「羅傑斯太太就躺在樓上她自己的房間裡。大夫給她的鎮靜劑開始發生作用了,她迷迷糊糊地發困,不做聲了。假定說,那時候有個人敲了一下門,走進房間,比如遞給她一片藥或者一點藥水,還傳著大夫的口信說這是大夫吩咐讓她吃的。你決不會想像羅傑斯太太會再三考慮,不聽傳話,不馬上把藥吞下去的。」靜了一會兒,布洛爾不安地移動著雙腳,皺著眉頭。菲利普·隆巴德說道:「這種說法,我一點兒也不信。再說,事發之後總有好長時間,我們誰都沒有離開這間屋子吧,後來又是馬斯頓的死,等等,等等的。」

  法官說道:「如果有人後來是從他或她自己的臥室裡去找羅傑斯太太的呢?我是說再後來。」

  隆巴德不同意:「那時候羅傑斯就在房間裡了。」

  阿姆斯特朗大夫開了口。

  「不對,」他說道,「那時候羅傑斯下樓收拾餐廳和小廚房去了。就是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過那裡。」

  埃米莉·布倫特說道:「大夫,你能肯定說那個女人吃了你的藥以後一定睡得很死嗎?」

  「十之八九會是這樣,但也沒有准。對任何一個具體的病人,只有經過幾次處方以後,才能知道他對不同藥物有什麼不同反應。有時候,硬是要隔好久,鎮靜劑才起作用。這都得看每個人的體質對具體藥物的反應如何了。」

  隆巴德說道:「當然,這是你的老一套,大夫。照本宣科,呃?」

  阿姆斯特朗又給惹怒了,臉色頓時陰沉起來。

  但是法官冷漠無情的低語聲又一次把他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頭攔了回去。

  「反駁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要弄清楚的是事實真象,我認為,我剛才擺的情況有可能發生是站得住腳的,我也承認這種可能性並不很大。但那也得看可能去的人具體是誰了。要是這種送藥的差事落在布倫特小姐或者克萊索恩小姐頭上,病人見到她們去,絕對不會有疑慮。換了我去,或者是布洛爾先生、隆巴德先生去,至少說,就很不正常,但是我仍然認為這不至於引起她內心的懷疑。」布洛爾說道:「那對我們說明什麼問題呢?」

  七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用手指輕輕地敲著嘴唇,滿臉的冷漠,毫無一點兒人情味地說道:「我們現在談的是第二起兇殺案,事實說明我們哪一個都不能全然擺脫嫌疑。」

  他停了停又說:「我們現在談談麥克阿瑟將軍的死亡。那是今天早晨發生的。誰要是有什麼可以談的,可以開脫他或者她自己的,我請他們照樣說上一遍。至於我本人,現在我當場表示,我沒有充分證據說明自己不在場。整個上午我都坐在平臺上,想著一個問題,就是包括我們每個人在內的處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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