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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安東尼一躍而起,跑過去幫助他。他們倆架著羅傑斯太太,把她弄進了休息廳。

  阿姆斯特朗大夫馬上走過來,幫著他倆把羅傑斯太太安頓在沙發上,然後彎下腰查看著她說:「沒什麼,暈過去了。不要緊,就會醒過來的。」

  隆巴德對羅傑斯說:「拿點白蘭地來!」

  羅傑斯,臉色煞白,雙手顫抖,囁嚅地答道:「遵命,先生。」說著立刻溜出了房間。

  維拉喊起來了。

  「說話的人是誰?他在哪兒?聽起來就像——聽起來就像——」

  麥克阿瑟將軍氣急敗壞地說道:「這是搞什麼名堂?開什麼玩笑?」

  他的手在發抖,雙肩耷拉下來,一下子好像老了十歲。

  布洛爾光顧拿著手帕抹臉。

  只有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和布倫特小姐,比起他們來似乎未為所動。埃米莉·布倫特端端正正地坐著,昂著頭,雙頰發紅。而法官還是那副老樣子,隨隨便便地坐在那裡,腦袋幾乎要縮到脖子裡去了,一隻手搔著耳朵,只有兩隻眼睛忙個不停,瞧瞧這,瞧瞧那,圍著房間轉,困惑警覺,還透著機智。

  隆巴德一直在忙碌著。阿姆斯特朗只顧處理癱倒的羅傑斯太太。隆巴德趁此脫出身來,開口說道:「那個聲音?聽上去就像在這個屋裡。」

  維拉喊著說道:「是誰?是誰呢?不會是我們自己,哪一個都不會是的。」

  隆巴德的眼睛也像法官那樣慢騰騰地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先在敞開著的窗戶上盯了一會兒,接著肯定地搖搖頭。突然,他雙目炯炯、身手敏捷地走向壁爐架旁邊那扇通向鄰室的房門。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一把抓住門把兒,猛地把門推開了,他走了進去,立刻發出一聲滿意的呼聲。

  他嚷道:「啊,在這兒呐。」

  其餘的人蜂擁而上。只有布倫特小姐孤零零地獨自挺坐在椅子上,紋絲兒不動。

  隔壁房間裡,一張桌子被挪到緊挨著休息廳的那堵牆邊。桌上放著一台留聲機——帶大喇叭的那種老式留聲機,喇叭正沖著牆。隆巴德一下子把喇叭推開,指著牆上鑽透了的幾個小孔。乍一看,一點也不顯眼。

  他調整了一下留聲機,把唱頭放在唱片上,立刻他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你們被控告犯有下列罪行——」

  維拉喊了起來:「關上!關上!大可怕了!」

  隆巴德聽從地照辦了。

  阿姆斯特朗大夫松了一口氣,歎息著說:「我看這個玩笑開得未免太不顧臉面,太沒有心肝了吧。」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字正腔圓而又細聲細氣地輕輕說道:「這麼說,你認為這只是開玩笑?」

  大夫瞪著他。

  「不然,還能是什麼?」

  法官用手輕輕拍打著上嘴唇說:「此時此刻我還不打算發表看法。」

  安東尼·馬斯頓插嘴說:「聽我說,有一點你們都忘了。究竟是什麼人放上唱片,讓它轉起來的呢?」沃格雷夫依然輕輕地說道:「對了,我看我們得查查這件事。」

  他帶頭回到了休息廳,大家跟著他。

  羅傑斯端著一杯白蘭地走了進來。這時,布倫特小姐正俯下身去查看還在不斷呻吟的羅傑斯太太。

  羅傑斯輕巧地擠進兩個女人的中間。

  「請原諒,夫人,讓我來和她說說。埃塞爾——埃塞爾——沒事了,沒事!你聽見了嗎?來,振作一點!」

  羅傑斯太太急促地喘起氣來,她的兩隻眼睛,傻瞪瞪的驚恐萬狀的兩隻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環視著周圍一大圈人的臉。羅傑斯的聲音又在催促她:「振作一點,埃塞爾。」

  阿姆斯特朗大夫安慰著她,對她說道:「你現在沒問題了,羅傑斯太太。不過發作這麼一陣子。」

  她問道:「我是暈過去了嗎?先生?」

  「是的。」

  「是那個聲音。那個可怕的聲音,像審判那樣——」

  她的臉色又發青了,眼瞼抖動起來。

  阿姆斯特朗大夫急忙問:「那杯白蘭地呢?」

  原來羅傑斯把它放在一張小桌上了。立即有人遞了過來。大夫端著酒杯向幹噎著氣的羅傑斯太太彎下身去:「把它喝了,羅傑斯太太。」

  她喝了。稍許嗆了一下,喘著氣。酒精起了作用,臉上頓時有了血色。她說道:「我現在沒事了。那只不過——我暈了一下。」

  羅傑斯立刻說道:「真是使人發暈,它也使我暈了一下,好端端的把盤子也摔了。可惡的誹謗,簡直太可惡了!我真想弄弄清楚——」

  他突然停住了。那是因為一聲咳嗽——一聲輕輕的乾咳竟然起到了大聲喝住他的作用。他呆滯地看著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法官先生又是一聲咳嗽,然後問:「留聲機上的片子是誰放上去的?是你嗎,羅傑斯?」

  「我不知道唱片的內容呀!天曉得,我真不知道唱片的內容,先生。要是我早知道,我說啥也不會這樣做了。」

  法官乾巴巴地說道:「這一點也許是真話。可是,我看你最好把事情說說清楚,羅傑斯。」

  管家用手絹擦擦臉上的汗。他認真地說:「我只是奉命辦事,先生,就是這些。」

  「奉誰的命?」

  「歐文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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