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第三個女郎 | 上頁 下頁
三五


  赫邱里·白羅往床前邁了一步。「我告訴過你要當心的,夫人。」他說。

  「誰也難免迷路的,」奧立佛太太略帶含混地說:「哎唷,我的頭好痛。」

  「那還用說嘛。依你推測,有人在你頭部敲了一擊。」

  「是的,是那只孔雀幹的。」

  那名警察不安地吃了一驚,說道:「對不起,夫人,您是說您被一隻孔雀毆擊了嗎?」

  「當然了,我始終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一種氣氛,你懂吧。」奧立佛太太想要揮手適當地描述一下那種氣氛,卻痛苦地把手縮了回去。「哎唷,我看我還是別再晃動了。」

  「我的病人是不能太激動的。」修女以制止的口吻說道。

  「您能告訴我這次襲擊是在什麼所在發生的嗎?」

  「我怎麼知道?我迷了路。我從一間畫室出來,又髒又亂。另一個年輕人有好幾天沒刮臉了,一件又油又髒的皮夾克。」

  「就是這個人襲擊您的嗎?」

  「不是,是另外一個。」

  「您能不能就告訴我——」

  「我這不是告訴你了嗎?我跟蹤他,從餐室一直跟起——可惜我不太會跟蹤人。練習不夠,比想像中要難得多。」

  她將視線焦注在那名警察身上。「我想這你一定很在行。我是說,你們學過跟蹤的課程吧?唉,算了,不要緊。你看,」她說著,速度突然加快起來:「很簡單。我在世界盡頭廣場下了車,我想該是那個地方,我想他該跟那幾個人留下的,或是走了另外一條路。誰想到,他卻跟到我身後來了。」

  「這人是誰?」

  「那只孔雀。」奧立佛太太說:「告訴你,他可把我嚇著了。發現事情正好顛倒過來時,的確挺嚇人的。我是說結果是他跟上了你,而不是你跟蹤他——當然稍前是的——而我心中一直有些嘀咕。其實,老實說,我很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怕。他說話挺斯文有禮的,可是,我就是怕。總之,他就在那兒,他對我說:『跟我上去看看畫室。』我就跟他爬上了一道很不穩當的樓梯,一種象梯子式的,上頭有一個年輕人——那個很髒相的青年——他在畫畫,有一名女郎在充當模特兒。她倒蠻幹淨的,也很漂亮。我們大夥談了會兒,他們很好也挺有禮貌的。後來,我說我得回家了,他們就把回到國王大道的正確路徑指點給我了。可是,他們一定不可能把正確的路徑告訴我的。當然了,也可能是我自己弄錯了。你曉得,人家指點路徑的時候,什麼第二條巷子左轉,第三條街右轉之類的,有時候會正巧搞反的,至少我自己會的。反正,我來到靠河邊的一處貧民區所在。我那時候,心中已經不太怕了。我想那孔雀敲我頭的時候,我一定是太沒戒心了。」

  「我想她一定是有點精神錯亂。」那護士用解釋的口吻說。

  「誰說的,我才沒有呢,」奧立佛太太說:「我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

  護士嘴張得大大的,挨了修女責怪的一眼,又趕忙閉上了。

  「天鵝絨、緞子的穿了一身,又長又鬈的頭髮。」奧立佛太太說。

  「一隻穿緞子的孔雀?一隻真的孔雀,夫人?您說您在契爾西區河邊附近看到一隻孔雀?」

  「一隻真的孔雀?」奧立佛太太說:「當然不是。真是神經,一隻孔雀跑到契爾西河岸去幹什麼?」

  這個問題,好像沒有人能回答。

  「他自鳴得意,」奧立佛太太說:「所以我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孔雀。炫耀,你懂了吧。我該說是虛榮,對自己的外表很驕傲,也許還有別的自感得意的方面呢。」她看著白羅說:「他叫什麼大衛來著,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您說這個叫什麼大衛的青年在您頭上敲了一棍子?」

  「是的,沒錯。」

  赫邱里·白羅說話了。「你看見他了嗎?」

  「我沒看見,」奧立佛太太說:「我什麼都不清楚。我只覺得後頭有聲響,在我能轉頭去看之前——事情就出來了!只覺得好象有千斤磚頭砸到我身上來。我想,我現在該睡會兒了。」她最後加了這麼一句。

  她輕輕挪了頭部,臉上現出痛楚的表情,就陷入了看上去十分安逸的昏迷狀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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