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諜海 | 上頁 下頁 |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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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人,都津津有味的談到這個問題。秋蓬的聲音,又高又尖,並且略帶傻傻的,自得的調子:「我的兒子道格拉斯說——」 「道格拉斯,」唐密想。「為什麼叫道格拉斯呢?我倒要知道知道。」 他們的晚餐像煞有介事的,有好幾道養份不足的菜,都是一樣的味同嚼蠟。飯後,大家都到休息室去。織毛活的太太們又恢復她們的工作。少校大講他在西北戰線上的經驗,他的話又長又無聊,唐密卻不得不洗耳恭聽。 那個眼睛明亮,一頭金髮的年輕人走出去了,他到門口時,向大家微微一鞠躬。 少校突然停止話碴兒,用手戳戳唐密的肋部說:「那個剛剛出去的傢伙是個難民,他是在大戰前大約一個月光景,由德國逃出來的。」 「他是德國人嗎?」 「是的,但不是猶太人。他的父親因為批評納粹政府而遭殃,他的弟兄有兩個人現在集中營裡,這傢伙及時逃了出來。」 這時候,唐密又讓凱雷太太拉著大講她的健康情形。她的話一開頭便沒有終止,並且聚精會神的,講得起勁兒,一直說到就寢時分,害得他連逃避都來不及。 第二天早上,唐密起身很早,便到前面去走走。他迅速走到碼頭,然後沿著海濱遊憩場回來。這時候,他忽然看見有一個人由對面走過來,唐密舉起帽子道:「早安,唔——布侖肯太太,是不是?」 這時四下無人。秋蓬道:「你要叫我利文斯頓醫師。」 「你究竟是怎麼會到這兒來的,秋蓬?」唐密低聲說。「這真是奇跡——絕對是奇跡。」 「這根本不是奇跡——不過是略動腦筋而已。」 「那麼,我想,是你的腦筋靈活了?」 「你猜得對,你同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葛蘭特先生,希望這是給他一次教訓。」 「可不是嗎,」唐密說。「秋蓬,說罷。告訴我,你怎麼能設法到此地來的,我簡直好奇得要死了。」 「這很簡單。葛蘭特一談到卡特先生,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想,恐怕不會是叫你擔任什麼坐辦公廳的工作。但是他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大概是不需要我參加。因此,我決定和你們鬥鬥智。我出去取白葡萄酒,卻半路上溜到布朗公寓去和毛琳打電話。我叫她給我打電話,並且囑咐她說些什麼,她很忠心,一一依計而行。在電話筒裡,她那高高的聲音,全屋子都可以聽到。於是,我也表演我的拿手好戲。我裝作很難過,並且不得不馬上出去的樣子。我假裝一個友人跌傷了,匆匆的跑出去,露出很著急的樣子。我故意把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其實人還是在裡面,我溜回臥房,把那個高腳櫥後面通起居間的門輕輕拉開。」 「那麼,你都聽見了?」 「都聽見了。」秋蓬非常得意。 唐密怪她道:「可是你卻始終沒有洩露。」 「當然不啦。我想給你們一個教訓,讓你和你的葛蘭特先生以後小心點兒。」 「嚴格的說起來,他也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葛蘭特。不過,你倒是真給他一個教訓了。」 「要是卡特先生,就不會對我這麼卑鄙了。」秋蓬說。「我以為現在的情報部已經不像當年那樣了。」 唐密嚴肅的說:「我們又回到這崗位以後,情報部又可以恢復以前的榮譽了。你為什麼要叫布侖肯呢?」 「為什麼不可以呢?」 「選這樣一個名字,似乎很奇怪。」 「這是我第一個想到的名字,同時,配合我的內衣褲,也很方便。」 「秋蓬,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這個傻瓜。布侖肯是B字開頭,畢賜福也是B字開頭。我的連短褲的襯衣上都繡著B.B.兩個字母,代表我的全名普魯登·畢賜福。那麼,我的化名叫普垂霞·布侖肯,不是剛好配合嗎?那麼,你為什麼要叫麥多斯呢?這名字很笨。」 「首先,」唐密說。「我的褲子沒繡著大大的B字。情報部要叫我化名為麥多斯。麥多斯先生有輝煌的歷史,關於他已往的情形,我背都可以背誦出來了。」 「那很好,」秋蓬說。「你是已婚呢?或是獨身?」 「我是個鰥夫。」唐密神氣十足的說。「內人于十年前在香港去世。」 「為什麼在香港?」 「人總要死在一個地方呀。香港有什麼不好呢?」 「啊,沒有什麼,也許那是個極適當的喪身之所。我是個寡婦。」 「你的丈夫死在什麼地方?」 「死的地方有什麼關係嗎?也許是死在一個療養院罷。我想他大概是患肝硬化致死的。」 「哦,聽了真令人難過。那麼,令郎道格拉斯呢?」 「道格拉斯現在海軍服役。」 「這個我昨晚上聽到了。」 「我另外還有兩個兒子,雷蒙現在空軍,小兒子西瑞爾現在國防義勇軍。」 「那麼,要是有人不怕麻煩去調查,這些想像中的布氏弟兄呢?」 「他們並不姓布侖肯。布侖肯是我第二個丈夫的姓。我的第一個丈夫姓席爾,在電話簿姓席爾的有三大頁的篇幅。你就去查,也查不清。」 唐密歎了一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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