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東方快車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五三


  他向她遞過一塊很小的.織有字母的手帕。

  她接過手帕,看了一眼,然後又還給他。

  「你弄錯了,先生,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能肯定嗎?」

  「肯定不是。先生。」

  「可是,夫人,手帕上有你名字的起首字母──H。」

  伯爵突然動了動。波洛不理他,眼睛直盯著伯爵夫人的臉。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說:

  「我不明白,先生。我名字和起首字母是E·A.。」

  「我可不這麼想。你的名字不是愛琳娜,而是海琳娜·戈爾登伯格,琳達·阿登的小女兒──海琳娜·戈爾登伯格,阿姆斯特朗太太的妹妹。」

  整個餐車一下子變得死一樣沉寂。伯爵夫婦的臉都嚇得跟死人一樣蒼白。波洛換了一種比較溫和的口氣說:「否認是沒有用的。這是事實,是嗎?」

  伯爵怒吼起來:「請問,先生,你有什麼權利──」

  他的夫人打斷了他,用她那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魯道夫。讓我來說。繼續否認這位先生所說的,是沒有用的。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談談。」

  她的聲音變了,雖然仍富有南方腔調,但是,突然變得更為清楚鋒利。毫無疑問,是道道地地的美國音。

  伯爵沉默不語。他聽從了他妻子的手勢,兩人都在波洛對面坐下。

  「你的話很對,先生,」伯爵夫人說,「我是海琳娜·戈爾登伯絡,阿姆斯朗太太的妹妹。」

  「今天上午,你可沒有告訴我這一事實,伯爵夫人。」

  「沒有。」

  「事實上,你丈夫和你所說的一切,只不過是謊言而已。」

  「先生,」伯爵生氣地喊了起來。

  「別生氣,魯道夫。波洛先生說的事實是很殘酷的,但也是否認不了的。」

  「我很高興,你能如此直言不諱地承認事實,夫人。那麼,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塗改你護照的教名?」

  「這完全是我做的。」伯爵插了進來。

  海琳娜平聲靜氣地說:

  「當然,波洛先生,你能猜出我的理由──我們的理由。被害人是殺害我那小侄女的兇手,他害死了姐姐,搗碎了我姐夫的心。那是我最愛的三個人。他們就是我的家──我的一切!」

  她的聲音充滿了激情。她真是她母親的女兒。那位著名演員的演出,她那情感的魅力曾經感動得無數觀眾失聲落淚。

  她繼續往下說,但平靜多了。

  「整個車上,也許,我是唯一一個最有正當的殺他的動機的人。」

  「你沒有殺他嗎,夫人?」

  「我向你發誓,波洛先生,我丈夫知道我,也可發誓──儘管我最有可能殺他,可我連碰也沒碰過那人。」

  「我也發誓,先生,」伯爵說,「我用名譽擔保,昨天晚上,海琳娜一刻也沒離開過包房。正如我說的,她服了一片安眠紅。她是完全無罪的。」

  波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用名譽擔保。」伯爵又重複了一遍。

  波洛微微地搖了搖頭。

  「那麼,在護照上改名的,是你羅?」

  「波洛先生,」伯爵激動地說:「請想一想我的地位。你以為,我能讓我的妻捲入一個令人厭惡的弄事案子嗎?她可是無罪的,我知道。但她所說的,句句是事實──由於跟阿姆斯特朗家有關,她馬上就會被懷疑的。她會被傳訊,也許還會被逮捕。既然惡運使得我們跟雷切特同車,我感到,只有這個辦法了。我承認,先生,上午我所說的全是假的,但是除了一點──我的妻子昨天晚上沒有離開過包房。」

  他說得這麼認真,令人難以否定。

  「我並沒有說,我不相信你,先生。」波洛慢吞吞地說。「你的家族,我知道,是古老而值得自豪的。要是你的妻子捲入一個令人不快的刑事案子,這確是痛苦的。這一點,我倒很同情你。然而,你妻子的手帕,確實是在死者房裡發現的,你對此,又作何解釋呢?」

  「那塊手帕不是我的,先生。」伯爵夫人說。

  「不管那上面有起首字母H嗎?」

  「不管。雖說與我的手帕有點兒象,可不是那種式樣。當然,我知道,我不指望你能相信我。可我向你保證,那塊手帕不是我的。」

  「可能是有人為了連累你,把它放在那兒的?」

  她微微一笑。

  「可是,畢竟,你還是在誘使我承認,它是我的?但事實上,波洛先生,它不是我的。」

  她說話時,態度非常認真。

  「假如手帕不是你的,那麼,你為什麼要塗改護照上的名字呢?」

  伯爵回答了這個問題。

  「因為我們聽到,手帕上的起首字母是H。我們在被傳問之前,商量了此事。我向海琳娜指出,要是她的教名的起首字母被人發現的話,她馬上就會受到更多更嚴厲的盤問。而這事,把海琳娜改成愛琳娜,又是如此容易因此,就改了護照。」

  「你做得跟出色的罪犯一樣高明,伯爵先生,」波洛冷冷地說,「一個偉大、天才的創造,並且,毫不悔恨地決心把正義引入歧途。」

  「噢,不,不。」那女人向前靠了靠,用法語說,「波洛先生,他是向你解釋事情的經過。」她停了一下,改用英語說:「我害怕──我怕極了,你是知道的。我真怕──那時──重新提起那過去的慘景。一想到可能會被懷疑,甚至投入監獄,波洛先生,我簡直怕死了。你難道一點也不能理解嗎?」

  她的聲音是動人的──深沉的──富有感情的──懇求似的,正是那位演員琳達·阿登的女兒的聲音。

  波洛嚴肅地看著她。

  「假如我相信你,夫人──我並不是說,我不相信你──你行幫助我。」

  「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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