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東方快車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一


  「絕對可靠。她是從我那死去的丈夫的德國領地帶來的。」

  「我想,你去過美國吧,夫人?」

  話題突然一轉,老太太的眉毛蹙了起來。

  「多次啦。」

  「你可認褒阿姆斯特朗一家──可悲的一家?」

  「你是指我的朋友吧,先生。」

  「如此說來,你與陛綠斯特朗上校很熟了,是吧?」

  「他這個人我有點熟;他的太太索妮婭·阿姆斯特朗是我的教女。她的母親,琳達·阿登是個演員,與我交情很深。琳達·阿登是個大天才,舉世聞名的悲劇演員,麥克貝西女士和瑪格達都及不上她。我不只是她的藝術崇拜者,還是她的摯友呢。」

  「她已經去世了吧?」

  「不,不,她還活著,不過已深居簡出。她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大部分時間都消磨在沙發上。」

  「我想,她有兩個女兒吧?」

  「是的,是的,小女兒比阿綠斯特朗太太年輕多了。」

  「她還活著?」

  「那自然。」

  「在哪兒?」

  老太太敏銳地看了他一眼。

  「我倒要請教一下,你為什麼要向我提這些問題──跟眼前的案子──車上的謀殺案有什麼相干?」

  「夫人,關係可深哩。車上被殺害的那個人就是拐騙阿姆斯特太太女兒的主要兇手。」

  「啊!」

  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直直的眉毛蹙得更緊,身子稍稍挺了挺。

  「依我看,這起謀殺案幹得叫人拍手稱快呢!不過,請原諒,我的觀點過於偏激了。」

  「夫人,這是很自然的。現在讓我們回過頭來談談你未回答的問題。琳達·阿登的小女兒,阿姆斯特朗太太的妹妹,現在在哪兒?」

  「實在不知道,先生。我跟年輕的一輩早就沒有往來了。我相信,數年前與一位英國紳士結了婚,到英國去了。遺憾的是,至今想不起他的姓名。」

  她停了一會,接著說:「先生,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夫人,還有一件事。純粹是個人瑣事。請問你睡衣的顏色?」

  她略略揚了揚眉毛。

  「猜想起來,你提這類問題必定是事出有因的。我的睡衣是藍緞的。」

  「夫人,不想再來打擾你了。十分感謝你對我們的問題回答得如此幹淨利落。」

  她那戴滿沉甸甸的手飾的手稍稍做了個姿勢。

  隨後她站起來,大家也跟著站起來。但她收住腳步,沒有走。

  「先生,請原諒。」她說。「請教先生大名?你這人好面熟。」

  「夫人,我叫赫卡爾·波洛──有什麼吩咐?」

  她沉默片刻,接著說:「赫卡爾·波洛,」她說,「啊,想起來了,這是命中註定。」

  她走了。身子挺得很直,但步履有點艱難。

  「是位貴婦人。」鮑克先生說,「朋友,你覺得她怎麼樣?」

  赫卡爾·波洛只是搖搖頭。

  「我正在捉摸,」他說,「她說『命中註定』,這是什麼意思?」

  第七章 伯爵夫婦

  接著要傳見的是伯爵夫婦。可是,來的只有伯爵一人。正眼望去,他無疑是個英俊的人物。身高至少有六英尺,寬寬的肩膀,柔軟的身腰。英國式花呢上裝裁剪得十分合身。要是不看他那長長的小鬍子以及顴骨線條的某些特徵,當真以為他是個道地的英國人哩。

  「我說,先生,」他說,「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呢?」

  「是這麼一回事,先生。」波洛說,「鑒於發生這麼一起案子,我想向所有的旅客問些問題。」

  「好極了,好極了。」伯爵輕快地說,「我很瞭解你們的處境。遺憾的是,我和我的妻子怕不可能對你們有多大的幫助。我們睡著了,對情況一無所知。」

  「先生,你對死者可有印象?」

  「據我所知,他是個高大的美國人,長著一張非常討厭的臉。吃飯時他總愛坐在那張桌子上。」

  波洛點點頭,示意他知道是那張雷切特和麥克昆常坐的桌子。

  「是的,是的,先生,你說得對極了。我想問,你可知道他的姓名?」

  「要是你想知道他的姓名,」他說,「護照上肯定有的。」

  「護照上寫的是雷切特,」波洛說,「可是,先生,那不是真名,他就是凱賽梯,那個轟動美國的拐騙案的兇犯。」

  他邊說,邊仔細地觀察伯爵。可是伯爵對這消息竟無動於衷,只是眼睛略睜大些。

  「哦,」他說,「這下可真像大白了,美國可真是個奇特的國家。」

  「伯爵閣下,也許你去過美國吧?」

  「我在華盛頓呆過一年。」

  「也許你認識阿姆斯特朗一家?」

  「阿姆斯特朗──阿姆斯特朗──很難叫人想得起是那一個──碰到的實在是太多了。」

  他聳聳肩,微微一笑。

  「先生,至於這起案件,」他說,「我還有什麼可為你效勞的?」

  「伯爵閣下,你是什麼時候上床安歇的?」

  波洛偷偷地瞟了平面圖一眼。安德烈伯爵夫婦住在彼此相通的12號和13號包房。

  「早在餐車裡時,我們就讓人鋪好了一個包房的鋪,回來後我們就在另一個包房坐了一會──」

  「哪一間?」

  「十三號。我們玩了一會牌。十一時左右,我的妻子去睡了。列車員為我鋪好床,我也睡了。直到天亮前,我都睡得很熟。」

  「你可注意到火車停了?」

  「到了早晨我們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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