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東方快車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一八


  「你瞧!」康斯坦丁熱切地叫了起來,「這給我們指明了作案時間。同我的推測一致。我說的是半夜十二點到淩晨兩點之間,大概在一點鐘左右,雖然在這種問題上,很難說得很確切。好了!有了證據啦。一點一刻。這就是作案時間。」

  「是啊,有可能。完全有可能。」

  大夫迷惑不解地朝他瞧著。

  「請你原諒,波洛先生。我可不太明白你的話。」

  「我不明白自己的話,」波洛說,「我會都不明白,而且,正如你所覺察的,這使我也感到苦惱。」

  他歎了一口氣,俯身在小桌子上,仔細檢查燒焦的紙片。他自言自語地咕噥著。

  「現在需要一隻老式的女人帽盒。」

  康斯坦丁大夫一下子不知道怎麼來對待他這句古怪的話才好。然而,波洛沒有時間讓他發問了。他打開通往過道的門,叫喚列車員。

  那人跑步趕到。

  「這節車廂有多少婦女?」

  列車員扳著手指計算。

  「一、二、三……六個,先生。一位美國老太太,一位瑞典太太,年輕的英國小姐,安德烈伯爵夫人,還有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和她的女傭人。」

  波洛考慮了一下。

  「她們都有帽盒嗎?」

  「有,先生。」

  「給我去拿來──讓我看看──,瑞典太太和那個女傭人的。我只打算要這兩隻。你可以告訴她們,這是一種海關規則──到底怎麼說,由你考慮吧。」

  「不成問題,先生。現在她們都不在自己的包房裡。」

  「那就快。」

  列車員走了。他回來時,帶來了兩個帽盒。波洛打開女傭人的那只,把它扔到一旁。接著,他又打開了瑞典太太的,是時發出一聲滿意的驚叫。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帽子,揭開幾隻隆起的圓形金屬網。

  「嗨,這就是我所需要的。大約十五年前,帽盒是做成這樣的。可以用一根帽針把帽子串在這種隆起的金屬網上。」

  說著,他熟練地取下兩隻這樣的東西。然後重以裝好帽盒,吩咐列車員把它們都送還給本人。

  當門再次關上時,他轉向自己的同伴。

  「我親愛的大夫,你瞧我,我並不是一個依賴專門手段的人。這是我所探索的一種心理學,不是指紋或者煙灰。但在這個案子中,我得接受一點科學的幫助。這間房裡滿是線索,但是我能相信這些線索真的如它們所表明的那樣嗎?」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波洛先生。」

  「好吧,我給你舉個例子──你發現了一塊女人的手帕。這是一個女人丟的嗎?可是,也許是一個男人作的案,他心裡想:『我要幹得讓人看起來像是個女人幹的。我要給我的敵手不必要地戳上幾刀,有幾刀要戳得軟弱夫力,毫夫作用,我還要把這塊手帕扔在人人都能發現的地方。』這是一種可能。還有另一種可能。要是一個女人殺了他,而故意扔下一根煙斗通條,讓人看起來像是個男人幹的呢?那末,我們是不是應該認真地推測一下,這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是毫不相關的呢?還是每人都因粗心掉下他們的身份線索的?是啊,巧合太多了!」

  「可是這帽盒起什麼作用呢?」大夫問道,仍舊迷惑不解。

  「啊,這我來講。正如我所說的,這些線索,這停在一點一刻的表,這手帕,這煙斗通條,它們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這我還沒法說。但是,這兒有一個線索,我相信──雖然我可能又錯了──不是假的。我指的是這根扁平的火柴,大夫先生。我相信,這根火柴是兇手用的,不是雷切特先生用的。它用來燒毀某種會使罪行暴露的的文件。也許是一本筆記本。要是這樣,那本子裡一定有什麼東西,某種錯誤,某種罪行,它可能會給對手留下一個線索。現在我要設法使它復原,以便弄清這東西是什麼。」

  他走出包房,過一會回來了,帶著一隻小酒精爐和一把燙髮鉗。

  「我要用它來燙鬍子。」他指指鉗子說。

  大夫懷著極大地興趣注視著他。他把兩隻隆起的金屬網壓平,接著小心翼翼地設法把燒焦的紙片放到其中的一隻上,又用另一個朝它上面輕輕拍打,然後發鉗把兩隻網罩鉗在一起,放到酒精燈的火苗上。

  「這完全是一個臨時湊合的代用品,」他扭過頭來說,「但願它能符合要求。」

  大夫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這些過和。金屬網開始發紅。突然,他看到了一些隱隱約約的字跡。慢慢地自己組成幾個單詞──發光的單詞。這是一塊極小的紙片。只顯出幾個字:

  「……小黛西·阿姆斯特朗。」

  「啊!」波洛發出一聲尖叫。

  「它告訴你什麼嗎?」大夫問道。

  波洛的兩眼閃閃發光。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鉗子。

  「是的,」他說,「我知道死者的真名實姓了。知道他為什麼不得不離開美國了。」

  「他叫什麼?」

  「凱賽梯。」

  「凱賽梯。」康斯坦丁皺起了眉頭。「這使我想起了什麼。好些年以前的事吧。我想不起……這是美國的一個案件,是吧?」

  「是的,」波洛說,「美國的一個案件。」

  波洛就無意就此多說了。他朝四周打量著繼續說:「等會兒我們再詳細談那個吧。現在讓我們先來弄清楚,這兒凡是應該看的,我們是否都已經看了。」

  他迅速、熟練地再一次仔細檢查了死者的衣袋,但沒有找出什麼感舉興趣的東西。他試圖打開和隔壁房間相通的那扇門,可是它在另一面被閂上了。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康斯坦丁大夫說,「要是兇手不是越窗逃的,要是這扇通隔壁的門另一面是閂上的,要是通往過道的門不僅裡面鎖住,而且還搭上了鏈條,那麼兇手是怎麼離開這個包房的呢?」

  「這是當一個捆住手腳的人被關進櫃子──不見時,觀眾說的話。」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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