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此夜綿綿 | 上頁 下頁
四一


  「他們是一夥鼓上蚤,做工作做不長久,對不是他們的東西,總不肯把放開他們的手。」

  「呵,好了,」愛麗說道:「我們——我們現在再也不擔什麼心了。」

  媽媽道過再見,然後又加上一句:「同你們住在一起的那位小姐是誰?」

  愛麗就解釋說,在她結婚以前,葛莉娜就如何同她在一起達三年之久;如果不是葛莉娜,她會有多麼淒涼的生活。

  「葛莉娜為了協助我們,樣樣事情都做,她這個人可了不起了,」愛麗說:「如果沒有她,我不知道怎麼過活下去。」

  「她是住在這裡呢?還是做客?」

  「呵,這個,」愛麗避開這個問題:「她——她目前住在我們這兒,因為我扭傷了腳,總得有個人照料我;不過我現在已經好了。」

  「小兩口兒結了婚,一開頭最好只有兩個人在一起。」媽媽說道。

  「我們站在宅子大門前,目送媽媽大踏步走下山去。

  「她老人家的個性非常堅強嘛。」愛麗說。

  我很生愛麗的氣,氣得真正冒火,因為她竟去找到了我媽媽,拜見過了都不告訴我。可是到她轉過身來,玉立婷婷地望著我,一邊眉毛揚起了一點點兒,臉上露出一半兒靦腆一半兒滿意的那種小妞兒的可愛微笑,我就止不住憐香惜玉了。

  「你真是一個哄人騙人的小東西產我說。

  「這個嘛,」愛麗說:「你知道嗎,有時候我也不得不如此呀。」

  「那就像我看過的一出莎劇,當時在我的學校裡演出,」我不知不覺地引用了這一句:「『她已經欺騙了自己的父親,也許也會欺騙你。』」

  「你演哪個角色呀——奧塞羅嗎?」

  「不是,」我說:「我演那女孩子的父親,我想,我能記得住那篇演說,就是這個原因;尤其實際上這是獨一無二的由我來說的話。」

  「『她已經欺騙了自己的父親,也許也會欺騙你。』」愛麗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何況就我來說,我根本沒有欺騙過我父親;或許後來我該騙一騙。」

  「我想他對你和我結婚,處理上一定不會非常厚道,」我說:「不會比你那位後母更好。」

  「他不會的,」愛麗說:「我認為他不會不厚道的。」

  「現在並沒有多大要緊了,」愛麗說:「我敢說那是很好的意見;不過,美克,那對你卻並不是什麼金玉良言。你不是個安定得下來的人,你也不要平平穩穩,要的是闖四海跑天下,去看、去幹——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上。」

  「我只要同你待在這一幢宅第裡。」我說。

  「或許這一陣子吧……而我想——我想你以後會永遠要回到這裡來,而我也是一樣。我想我們每年要回這裡來一次,而我們也會比在其他任何地方更快樂。但是你還是要游遍四海、要旅行、要觀光、要買東西。或許構想構想新的圖樣,在這裡做一個花園,或許我們到國外去看看意大利花園、日本花園,各形各色的山水庭園吧。」

  「愛麗啊,你使得生活看上去是那麼的多彩多姿,」我說:「我很抱歉自己蠢得很。」

  「呵,你蠢我並不介意,」愛麗說:「我並不怕你嘛。」然後她又加上一句,蹙起了眉頭:「你媽媽不喜歡葛莉娜嘛。」

  「好多人都不喜歡葛莉娜。」我說。

  「連你在內吧。」

  「好了,愛麗,聽我說吧,你老是那麼說,這可不是真的。起先我對她有點點兒醋味兒,僅只于此了,現在我們相處得很好。」我又接著說:「我想或許是她弄得別人都是採取守勢所致吧。」

  「厲先生也不喜歡她,是嗎?他認為葛莉娜對我的影響力太大。」愛麗說。

  「是嗎?」

  「我奇怪為什麼你要這麼問?不錯,我想他是的。他是個非常老派的人,我想。」然後她又露出了可愛的小妞兒笑容:「因為我以為自己會不得不像戴絲德瑪娜一樣,欺騙我父親,隨了你鴻飛冥冥,逃之夭夭。」

  「愛麗,為什麼你那麼要見到我母親呀?」我問道,急於想一探究竟。

  「與其說是我急於要見到她老人家,」愛麗說:「毋寧說我對這件事毫無舉動,就會覺得萬分難安。你並不時常提到媽媽,但我卻瞭解她老人家為了你,總是每一件事都做,援救種種事錯啦,辛勤工作使你能多受教育啦,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我覺得不去接近她老人家,似乎太差勁、太倚富驕人了。」

  「這個,那並不是你的過錯呀,」我說:「那都是我的不是。」

  「不錯,」愛麗說:「我可以瞭解,或許你不願意要我去見她老人家。」

  「你以為我為了自己的媽媽而有一份兒自卑感嗎?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愛麗,我向你保證現在不是那樣,過去也不是那樣。」

  「不是,」愛麗若有所思地說道:「現在我知道了,而是因為你不願意她老人家念一大串地媽媽經。」

  「媽媽經嗎?」我問道。

  「這個嘛,」愛麗說:「我看得出她老人家是那一型人,對別的人應該做些什麼,知道得非常情楚;我的意思是說,她老人家會要你去幹哪些職業、哪些工作。」

  「答對了,」我說:「穩定的職業,成家立業安定下來。」

  「自然而然呀。她具有相當支配的個性,而我又非有一個可以信託,可以倚賴的人不可,這個人能衛護我。」

  「而且照料你走上自己的路嗎?」我哈哈笑著問她。我們手挽著手走進屋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天下午看起來陰沉沉的;我想是太陽光剛剛離開了陽臺,就在後面留下了一種陰森的感覺,愛麗說道:

  「美克呀,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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