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伯特倫旅館之謎 | 上頁 下頁
二八


  「那使我們有點難堪。我們的房間訂得很滿。事實上他的房間訂給了另外一位客人。」她接著說:「您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麥克雷太太帶著怨恨說:

  「這人可能在任何地方!」她讓自己鎮定下來,「那,謝謝你,戈林奇小姐。」

  「要有什麼我能做的話……」戈林奇小姐很願意幫忙地說道。

  「我想我很快會得到他的消息的。」麥克雷太太說。她再次感謝戈林奇小姐,然後掛斷了電話。

  她坐在電話機旁,滿臉焦慮。她並不為卡農的個人安全而害怕。要是他遇上事故的話,她現在就已經接到通知了。對此她非常肯定。總的說來,卡農先生並不是那種被人稱作容易出事的人。他是麥克雷太太心裡稱作的那種「精神有點失常的人」,而那些精神有點失常的人似乎總受到一個特殊神靈的庇護。儘管一點不留心也絲毫不假思索,他們還是能夠化險為夷,甚至從人行橫道上死裡逃生。不,她並不想像卡農·彭尼神父躺在醫院裡呻吟。他肯定在某個地方天真而幸福地和某個朋友閒聊。也許他仍在國外。難題在於西蒙斯副主教今天晚上就要到了,而西蒙斯副主教會希望迎接他的是一位主人。她不能讓西蒙斯副主教別來,因為她不知道他在哪。真是太難辦了,但像大多數困難一樣,它也有其閃光點。它的閃光點是西蒙斯副主教。西蒙斯副主教會知道該怎麼做的。她將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

  西蒙斯副主教與她的雇主相比正好形成鮮明的對照。他知道他要去哪、他正在做什麼,而且總是很確切地知道該做些什麼並且知道去做。一個自信的牧師。高大健壯的西蒙斯副主教到來之後,迎接他的是麥克雷大大的解釋、道歉和叨擾。同樣地,他也沒有引起警覺。

  「用不著擔心,麥克雷太太,」他坐下來,一邊享用她為他的到來而準備的食物,一邊和藹他說。「我們會把這心不在焉的夥計找到的。聽說過關於切斯頓的故事嗎?G·K·切斯頓,是個作家。一次他去做巡迴報告的時候給妻子打電話:『我要克魯火車站。我應該去哪?』」

  他大笑起來。麥克雷太太也敷衍般地笑笑。她並不覺得這很好笑,因為卡農·彭尼神父所做的事可能跟這完全是同一類型的。

  「啊,」西蒙斯副主教讚賞地說,「你做的牛排真是棒極了!你是個了不起的廚師,麥克雷太太。我希望我的老朋友賞識你。」

  吃過牛排又吃了些黑毒醬城堡小布丁——麥克雷太太記得這是副主教最喜歡的甜點心之一——之後,這好心的人就急切地將自己投身於尋找他失蹤朋友的行動之中。他精神十足地忙著打電話,對電話費毫不顧忌,這使得麥克雷太太不安地噘起了嘴唇,但並非真的反對,因為必須找出她主人的行蹤。

  副主教首先例行公事般地試著給卡農的姐姐打了電話,她極少注意弟弟的行蹤,像往常一樣她一點都不知道他在哪或可能在哪。然後他就把網撒得開開的。他再次給伯特倫旅館打電話,盡可能精確地詢問了具體情況:卡農肯定是在十九號傍晚離開那兒;他帶著個B.E.A(英國歐洲航空公司)小手提包,但他其餘的行李仍留在他恰好保留的房間裡;他說起過他要去盧塞恩開個什麼會;他沒有從旅館直接去機場,門衛明確認出是他,等他上了出租車然後按照卡農先生的吩咐讓出租車開到「雅典娜神廟」俱樂部。那是伯特倫旅館的人最後一次看到卡農·彭尼神父。哦,對了,一個小細節——他忘了把鑰匙留下來而是帶在身邊了。發生這樣的事已不是第一次。

  打下一個電話之前,西蒙斯副主教停了一會兒進行思考。他可以給倫敦的飛機場打電話。那無疑會花些時間。也許有條捷徑。他撥了韋斯加頓博士的電話,韋斯加頓博士是個博學的希伯萊語學者,他幾乎肯定參加了那個會議。

  韋斯加頓博士正好在家。一聽到是誰在跟他說話,他就沒完沒了地囉嗦起來,幾乎都是對在盧塞恩會議上宣讀的兩篇論文的貶抑性評論。

  「很站不住腳,那個叫做霍加洛夫的傢伙,」他說,「很站不住腳。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混上來的!這傢伙根本不是個做學問的。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

  副主教歎口氣,不得不跟他來果斷的。否則,晚上剩下的時間很可能就會用於聆聽對盧塞恩會議上的傢伙學者進行的批評了。有點勉強地,韋斯加頓博士被迫注意更加個人化的問題。

  「彭尼神父?」他說,「彭尼神父?他應該去那兒的。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在那兒。說他會去的。一星期之前我在『雅典娜神廟』見到他時這樣告訴我的。」

  「你是說,他根本就沒參加會議?」

  「我正是這個意思。他應該到那兒去的。」

  「你知道他為什麼沒在那兒嗎?他捎去什麼解釋嗎?」

  「我怎麼會知道?他肯定說過要去那兒。對了,我想起來了,他是應該去的,有幾個人還對他的缺席發表看法,以為他可能得了傷寒什麼的。非常危險的天氣。」他正打算回到他對傢伙學者的批評,可是西蒙斯副主教把電話掛斷了。

  他得到了一個事實,但這個事實頭一次在他內心激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卡農·彭尼神父沒去參加盧塞恩會議。他本來打算去參加那個會議的。在副主教看來,他沒去那兒可真是非同尋常。當然,他可能乘錯了飛機,但一般來說,英國歐洲航空公司對你會非常關心,使你不大可能犯這樣的錯誤。卡農·彭尼神父是不是可能忘了他去參加會議的確切時間?這總是有可能的,他想。但要是這樣,那他會去了哪兒呢?

  接著他給機場打了個電話。這過程包括許多耐心的等待和從一個部門到另一個部門之間的切換。最終,他得到一個確鑿的事實:卡農·彭尼神父給自己訂了張十八號二十一點四十飛往盧塞恩的機票卻沒上飛機。

  「我們有了進展,」西蒙斯副主教對在附近逡巡的麥克雷太太說,「現在,讓我想想。下一個該找誰試試呢?」

  「這樣打電話會花不少錢的。」麥克雷太太說。

  「我想是的。我想是的。」西蒙斯副主教說,「可是要知道,我們得找到他的行蹤。他可不是個年輕人。」

  「哦,先生,您不認為他可能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了嗎?」

  「嗯,我希望沒有……我不這樣認為,因為我想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肯定已經聽說了。他——呃——總是隨身帶著姓名和地址的,是嗎?」

  「哦,是的,先生,他帶有名片。他的錢包裡還有信件,以及各種這樣的東西。」

  「嗯,那我認為他不會是在醫院裡,」副主教說,「讓我想想。離開旅館之後,他坐出租車去了『雅典娜神廟』。我接下來給他們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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