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暗藏殺機 | 上頁 下頁 |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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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米輕聲笑一笑。 「我可以認為我曾這麼做過!待她查明時,那老惡婦不是非常憤怒嗎?姑且不說她真正是個壞蛋,格林班克老媽媽:多好的舊醫院——像所有其它東西一樣都給遣散了,對嗎?」 塔彭絲歎了口氣。 「是的。你也這麼認為嗎?」 湯米點點頭。 「兩個月以前。」 「退役慰勞金?」塔彭絲暗示。 「花掉了。」 「噢,湯米!」 「不,老朋友,不是您意浪費,也沒有那種運氣!生活費用——眼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生活花費。我鄭重告訴你,如果你不瞭解的話……」 「可愛的小鬼,」塔彭絲打斷了他的話,「有關生活費用的事我沒有不瞭解的。我們到了萊昂飯店,各自付帳。就這樣定了。」塔彭絲領路往樓上走去。 飯店裡已坐滿了人,他倆走來走去尋找一張空桌,邊走邊聽到一些零星的談話。 「嗯,你知道嗎,我告訴她不能得到公寓時,她坐下哭了。」 「哎呀,這只是討價還價。就像梅布爾·劉易斯從巴黎買回來的那一個……」 「人們確實無意聽到一些有趣好笑的隻言片語,」湯米低聲說,「今天在街上我從兩個傢伙身邊走過,他們正談論著一位叫做簡·芬恩的人。你聽說過這樣的名字嗎?」 然而就在那時,兩位年長的女士起身,收拾包裹,塔彭絲靈巧地坐在其中一個空位上。 湯米點了茶和小圓麵包。塔彭絲點了茶和塗奶油的吐司。 「注意上茶時要用兩個茶壺。」她苛刻地補充了一句。 湯米坐在她對面,他禿頂的頭上顯露出精心向後梳的一束紅頭髮。他的臉長得醜,但還過得去——雖難以把他的臉歸為哪一類,但無疑是一副紳士和運動員的面孔。他身上那套褐色衣服式樣裁制得很好,不過也舊得夠嗆。 他們坐在那兒,完全是時髦的一對。塔彭絲談不上長得美,她那張小臉蛋上精靈般的線條,加之堅定的下巴,那雙又大又隔得很開的灰色眼睛,從平直的黑眉毛下夢幻般地看去,表現出個性和魅力。她頭上戴著一頂小巧鮮綠色的無邊女帽,蓋在剪短的黑髮上,她的裙子太短又頗為寒酸,下面露出一對不同尋常的美麗的腳踩。她的外表透出一股敢作敢為精明能幹的精神。 茶終於上來了,塔彭絲從一陣沉思中清醒過來,把茶倒在杯裡。 湯米咬了一大口麵包說:「嗯,讓我們從最近的談起。記得嗎,從一九一六年在醫院的那時起,我就沒有看見過你。」 「很好,」塔彭絲隨意吃著塗奶油的吐司,「普魯登斯·考利小姐簡略的傳記,她是小米森德爾·阿奇迪肯·考利的第五個女兒。考利小姐早在戰時就離開她家庭生活的快樂(和單調乏味的工作)來到倫敦,在倫敦她進了一家軍官醫院。第一個月:每天洗六百四十八個盤子。第二個月:提升做擦乾上述盤子的工作。第三個月:提升削土豆皮。第四個月:提升切面包和奶油。第五個月:提升到一樓,用拖把和水桶去幹病房女勤雜的工作。第六個月:提升到桌旁服務。 第七個月:可愛的外表和彬彬有禮如此引人注目,因此被提升去侍候護士長。第八個月:事業受到小小的阻礙。邦德護土長吃了韋斯特黑文護士的雞蛋!大吵一架!很清楚,病房勤雜工應該受到責備!對這麼重要的事漫不經心怎麼指責也不為過分。重新拿起拖把和水桶!這一跤摔得多重!第九個月:提升去打掃病房,在病房我碰見托馬斯·貝雷斯福德中尉,一位童年時代的朋友(鞠躬,湯米!),我沒見到他有五個年頭了。見面真令人感動:第十個月:被護士長責駡,因為和一位病人一塊去電影院,即上面提到的托馬斯·貝雷斯福德中尉。第十一和第十二個月:客廳侍女,重新得到完全的成功。年底在一陣榮耀之中離開醫院。然後,有才能的考利小姐連續駕駛過運貨車、卡車,還為一位將軍開過車。最後這項工作最令人愉快。他是位十分年輕的將軍!」 「那是個什麼樣的傢伙?」湯米問道,「那些大頭頭從國防部驅車到薩伏依飯店,又從薩伏依飯店到國防部,真讓人噁心!」 「眼下我忘了他的姓名,」塔彭絲承認,「話說回來,從某種角度來說,那是我事業的頂點。後來我進入一個政府部門。我們參加過幾次非常愉快的茶會。我打算當一個幹地面工作的女孩,比如郵遞員、公共汽車售票員,以此使我的事業圓滿結束——但是停戰插了進來。好幾個月我都盡忠職守,但是,嗚呼,最後我給剔了出來。從那時起,我一直在找工作。現在,輪到你了。」 「我的事業中沒有這麼多的提升,」湯米懊悔地說,「也沒有那麼多種多樣的變化。如你所知,我又去了法國。然後他們派遣我到美索不達米亞,我第二次受傷,在那兒進了醫院。後來我被困呆在埃及直到停戰,在埃及又逗留了一些時間。我已告訴過你,最後給遣散了。十個月,既漫長又困乏,我一直在尋找工作:根本沒有工作:而且,如果有的話,他們也不會給我。我有什麼用?我對生意瞭解什麼?一無所知。」 塔彭絲憂傷地點點頭。 「殖民地怎麼樣?」塔彭絲間接問道。 湯米搖搖頭。 「我不喜歡殖民地——我完全相信,它們也不喜歡我:「「有錢的親屬?」 湯米又搖搖頭。 「啊,湯米,甚至連一位姨婆也沒有嗎?」 「我有一個年老的叔叔,他多少有點錢,但他也沒用。」 「為什麼沒用?」 「有一次他曾想收養我,我拒絕了。」 「我想我記得聽過此事,」塔彭絲說,「你是因為你母親的緣故而拒絕的。」 湯米臉紅了。 「是的,對老娘也許是太過分了一點。你知道,我是她擁有的一切。老傢伙恨她——想把我從她身邊帶走。正是那麼一點怨恨。」 「你母親去世了,不是嗎?」塔彭絲溫和地說。 湯米點了點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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