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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魔鬼之足(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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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我的調查並非毫無結果,「他說道。「我不能留下來同警官討論此事,但是,朗德黑先生,如果你能替我向檢查人員致意,並請他注意臥室的窗子和起居室的燈,我將感激不已。臥室的窗子對我們很有啟發,起居室的燈也很有啟發,把兩者聯繫起來,幾乎就可以得出結論。如果警方想進一步瞭解情況,我將樂意在我的住所和他們見面。華生,現在我想或許還是到別處去看看為好。」 可能是警察對私人偵探插手而感到不滿,或者是警察自以為調查另有途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在隨後的兩天裡沒有從警察那裡聽到任何消息。在這段時間內,福爾摩斯呆在小別墅裡抽煙、空想。更多的時間是獨自在村裡散步,一去就是幾個鐘頭,回來之後也不說去過哪些地方。我們曾做過一次實驗,這使我對他的調查情況有了一些眉目。他買了一盞燈,和發生悲劇的早晨在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房間裡的那盞一模一樣。他在燈裡裝滿了牧師住宅所用的那種油,並且仔細記錄燈火燃盡的時間。做的另一個實驗則使人難以忍受,我永生不會忘記。 「華生,你還記得,「有一天下午他對我說,「在我們接觸到的各不相同的見聞中,只有一點共同相似之處。這一點關係到首先進入作案房間的人都感到的那種氣氛。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描述過他最後一次到他哥哥家裡去的情況。他說醫生一走進屋裡就倒在椅子上了。你記得嗎?忘了?現在,我可以解答這個問題了。情況是這樣的。你還記得女管家波特太太對我們說過,她走進屋裡也昏倒了。後來打開了窗子。第二起案子——也就是莫梯墨·特雷根尼斯自己死了——你總不會忘記,我們走進屋裡就感到悶得厲害,儘管僕人已經打開了窗子。經我瞭解後才知道,那個僕人感到身體不舒服去睡覺了。你要承認,華生,這些事實非常有啟發性,證明兩處作案地點都有有毒的氣體,兩處作案的房間裡也都有東西在燃燒著——一處是爐火,另一處是燈。燒爐子是需要的,但是點燈——比較一下耗油量就清楚了——已經是在大白天了,為什麼呢?點燈,悶人的氣體,還有那幾個不幸的人有的發瘋有的死亡,這三件事當然是互相有聯繫的。這難道不清楚嗎?」 「看來是這樣。」 「我們至少可以把這一點看作一種有用的假設。然後,我們再假定,兩案中所燒的某種東西放出一種氣體,產生了奇特的中毒作用。很好。第一案中——特雷根尼斯家裡——這種東西是放在爐子裡的。窗子是關著的,爐火自然使煙霧擴散到了煙囪。這樣,中毒的情況就不如第二案那樣嚴重,因為在第二案的房間裡,煙霧無處可散。看來,結果表明情況是這樣的,在第一案中,只有女的死了,可能是因為女性的機體更加敏感;另外兩個男的精神錯亂。不論是短時間精神錯亂還是永遠精神錯亂,顯然都是因為毒藥產生了初步作用。在第二案中,它則產生了充分的作用。所以,看來事實證明是由於燃燒而放出的毒氣所致。 「我在腦海裡進行了這一系列推斷之後,當然會在莫梯墨·特雷根尼斯的房間裡到處查看,找一找有沒有這種殘留下來的東西。明顯的地方就是油燈的雲母罩或者是防煙罩。果然不錯,我在這上面發現了一些灰末,在燈的邊緣發現了一圈沒有燒盡的褐色粉末。你當時看見了,我取了一半放入信封。」 「為什麼取一半呢,福爾摩斯?」 「我親愛的華生,我可不能妨礙官方警察的手腳。我把我發現的全部證物都留給他們。毒藥還留在雲母罩上,只要他們有明辨的能力去找。華生,讓我們現在把燈點上,不過得打開窗子,以免兩個有價值的公民過早送掉性命。請你靠近打開的窗子,坐在靠椅上,除非你象一個聰明人那樣不願參與這個實驗。喔,你會參加到底的,對吧?我想我是瞭解我的華生的。我把這把椅子放在你對面,我們兩人面對面坐著。你和我離毒藥保持相同的距離。房門半開著,你能看著我、我能看著你。只要不出現危險症狀,我們就把實驗進行到底。清楚嗎?好,我把藥粉——或者說剩下的藥粉——從信封裡取出來,放在點燃的燈上。就這樣啦!華生,我們坐下來,且看情況會怎樣發展。」 不多久就發生事情了。我剛坐下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麝香氣味,微妙而令人作嘔。頭一陣氣味襲來,我的腦筋和想像力就不由自主了。我眼前一片濃黑的煙霧,但我心裡還明白,在這種雖然是看不見的、卻將向我受驚的理性猛撲過來的黑煙裡,潛伏著宇宙間一切極其恐怖的、一切怪異而不可思議的邪惡東西。模糊的幽靈在濃黑的煙雲中遊蕩,每一個幽靈都是一種威脅,預示著有什麼東西就要出現。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影來到門前,幾乎要把我的心靈炸裂。一種陰冷的恐怖控制了我。我感到頭髮豎立起來了,眼睛鼓了出來,口張開著,舌頭已經發硬,腦子裡一陣翻騰,一定有什麼東西折斷了。我想喊叫,仿佛聽見自己的聲音是一陣嘶啞的呼喊,離我很遙遠,不屬我自己。就在這時,我想到了跑開,於是沖出那令人絕望的煙雲。我一眼看見福爾摩斯的臉由於恐怖而蒼白、僵硬、呆板——我看到的是死人的模樣。正是這一景象在頃刻之間使我神志清醒,給了我力量。我甩開椅子,跑過去抱住福爾摩斯。我們兩人一起歪歪倒倒地奔出了房門。過了一會兒,我們躺倒在外面的草地上,只感覺到明亮的陽光射透那股曾經圍困住我們的地獄般的恐怖煙雲。煙雲慢慢從我們的心靈中消散,就象霧氣從山水間消失一樣,直到平靜和理智又回到我們身上。我們坐在草地上,擦了擦我們又冷又濕的前額。兩人滿懷憂慮地互相看望著,端詳我們經歷的這場險遇所留下的最後痕跡。 「說實在話,華生!「福爾摩斯最後說,聲音還在打顫,「我既要向你致謝又要向你道歉。即使是對我本人來說,這個實驗也是大可非議的,對一位朋友來說,就更加有問題了。我實在非常抱歉。」 「你知道,「我激動地回答,因為我對福爾摩斯的內心從來沒有象現在瞭解得這樣深刻,「能夠協助你,這使我特別高興,格外榮幸。」 他很快就恢復了那種半幽默半挖苦的神情,這是他對周圍人們的一種慣常的態度。「親愛的華生,叫我們兩個人發瘋,那可是多此一舉,「他說。「在我們著手如此野蠻的實驗之前,誠實的觀察者肯定早已料定我們是發瘋了。我承認,我沒有想到效果來得這樣突然,這樣猛烈。「他跑進屋裡,又跑出屋來,手上拿著那盞還在燃著的燈,手臂伸得直直的,使燈離開他自己遠一些。他把燈扔進了荊棘叢中。「一定要讓屋裡換換空氣。華生,我想你對這幾起悲劇的產生不再有絲毫懷疑了吧?」 「毫無懷疑。」 「但是,起因卻依然搞不清楚。我們到這個涼亭裡去一起討論一下吧。這個可惡的東西好象還卡在我喉嚨裡。我們必須承認,一切都證明是莫梯墨·特雷根尼斯這個人幹的。他是第一次悲劇的罪犯,雖然他是第二次悲劇的受害者。首先,我們必須記住,他們家裡鬧過糾紛,隨後又言歸於好。糾紛鬧到什麼程度,和好又到什麼程度,我們都不得而知。當我想到莫梯墨·特雷根尼斯,他那張狡猾的臉,鏡片後面那兩隻陰險的小眼睛,我就不會相信他是一個性情特別厚道的人。不,他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你記得吧,他說過花園裡有動靜之類的話,一下子引開了我們的注意力,放過了悲劇的真正起因。他的用心是想把我們引入歧途。最後一點,如果不是他在離開房間的時候把藥粉扔進火裡,那麼,還會是誰呢?事情是在他剛一離開就發生的。如果另有別人進來,屋裡的人當然會從桌旁站起來。此外,在這寧靜的康沃爾,人們在晚上十點鐘以後是不會外出做客的。所以,我們可以這樣說,一切都證明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是嫌疑犯。」 「那麼,他自己的死是自殺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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