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福爾摩斯探案集 > 最後致意 | 上頁 下頁
五、布魯斯—帕廷頓計劃(9)


  過了一個鐘頭,又過了一個鐘頭。十一點敲過了,大教堂的有節奏的鐘聲好象在為我們所抱的期望大唱哀歌。雷斯垂德和邁克羅夫特坐在那裡焦急不安,一分鐘看兩次表。福爾摩斯沉靜地坐著,一聲不響,半閉著眼睛,但十分警惕。他猛然轉過頭。

  「他來了,「他說。

  輕輕的腳步聲走過門前,然後又走回來。我們聽見外面一陣腳步聲,然後門環在門上重重地敲了兩下。福爾摩斯站起來,做個手勢,叫我們坐在原處。廳裡的煤氣燈只發出一點火花。他打開外門。當一個黑影偷偷走過他身旁的時候,他關上門,又閂上了門。「這邊來!「我們聽見他說。過了一會兒,我們的客人站在了我們面前。福爾摩斯緊跟在他身後。當這個人一聲驚叫轉身要跑時,福爾摩斯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又把他扔進了屋裡。還沒有等他從驚慌中恢復過來,門已關上,福爾摩斯背靠門站著。這個人瞪眼四下張望,終於搖搖晃晃,倒在地上沒有知覺了。驚慌之中,他的寬邊帽從頭上掉了下來,領帶從他嘴邊滑開,露出的是法倫廷·瓦爾特上校的長長的淺色鬍子和清秀英俊的面龐。

  福爾摩斯驚奇地噓了一聲。

  「你們可以說我是一隻蠢驢,華生,「他說,「我們要找的可不是這個傢伙。」

  「這是誰?「邁克羅夫特急切地問。

  「潛水艇局局長、已故詹姆斯·瓦爾特爵士的弟弟。對,對,我看見底牌了。他會來的。你們最好讓我來查問。」

  我們把這個軟癱成一團的傢伙放到沙發上。這時他坐了起來,面帶驚慌的神色向四周張望,又用手摸摸自己的額頭,好象不相信他自己的知覺似的。

  「怎麼回事?「他問道。「我是來拜訪奧伯斯坦先生的。」

  「一切都清楚了,瓦爾特上校,「福爾摩斯說,「一位英國上等人竟幹出這種事來,真是出我意外。我們已經全部掌握了你同奧伯斯坦的交往和關係,也掌握了年輕的卡多甘·韋斯特死亡的有關情況。我勸你不要放過我們給予你的一點信任,你要坦白和悔過,因為還有某些細節,我們只能從你口裡才能得悉。」

  這個傢伙歎了口氣,兩手蒙住了臉。我們等著,可是他默不作聲。

  「我可以向你明說,「,福爾摩斯說,「每一個重大情節都已查清。我們知道你急需錢用,你仿造了你哥哥掌管的鑰匙,你與奧伯斯坦接上了關係,他通過《每日電訊報》的廣告欄給你回信。我們知道你是在星期一晚上冒著大霧到辦公室去的。但是,你被年輕的卡多甘·韋斯特發現,他跟蹤著你。可能他對你早有懷疑。他看見你盜竊文件,但他不能報警,因為你可能是把文件拿到倫敦去給你哥哥的。他拋開了他的私事不管,正如一個好公民所做的那樣,到霧中尾隨在你背後,一直跟你到了這個地方。他進行了干預。瓦爾特上校,你除了叛國之外,還犯了更為可怕的謀殺之罪。」

  「我沒有!我沒有!我向上帝發誓,我沒有!「這個又可憐又可惡的罪犯嚷道。

  「告訴我們,在你們把卡多甘·韋斯特放到車廂頂上之前,韋斯特是怎麼遇害的?」

  「我說。我發誓,我說。其餘的事是我幹的,我坦白。你剛才說得都對。我要還股票交易所的債。我迫切需要錢。奧伯斯坦出五千,免得我遭到毀滅。至於謀殺,我和你們一樣,是清白無辜的。」

  「後來呢?」

  「韋斯特早有懷疑,他跟著我,就象你說的那樣。我到了這個門口才知道他在後面跟著。霧很大,三碼以外什麼也看不見。我敲了兩下,奧伯斯坦來到門口。韋斯特沖上來,問我們拿文件幹什麼。奧伯斯坦有一件護身武器,老放在身上。當韋斯特跟著我們沖進屋來時,奧伯斯坦猛擊了他的頭部。這一擊要了他的命。不到五分鐘他就死了。他躺在大廳裡,我們不知所措。奧伯斯坦想到了停在後窗下面的列車。不過,他首先查看了我帶來的文件。他說有三份重要,要我給他,『不能給你,'我說,『要是不送回去,烏爾威奇會鬧翻天的。''一定得給我,'他說,『因為技術性很強,馬上複製不可能。'我說:『那麼,今天晚上一定要全部還回去。'他想了一會兒,說有辦法了。'我拿三份,'他說。'其餘的塞進這個年輕人的口袋裡。等他被人發現,這事就都算到他的帳上啦。'沒有其他辦法,就照他的辦了。列車停下來之前,我們在窗前等了半個鐘頭。霧大,什麼也看不見,所以把韋斯特的屍體放到車上一點也不費事。和我有關的事,就這麼多。」

  「你哥哥呢?」

  「他沒說什麼。有一次我拿他的鑰匙,他看見了。我想,他產生了懷疑。我從他眼神裡看得出來,他產生了懷疑。正如你所知,他再也抬不起頭了。」

  房間裡一片寂靜。這寂靜終於被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打破了。

  「你不能想辦法補救嗎?可以減輕你良心的譴責,或許可以減輕對你的懲罰。」

  「我怎麼補救?」

  「奧伯斯坦帶著文件到哪兒去了?」

  「不知道。」

  「他沒有把地址留給你?」

  「他說把信寄到巴黎洛雷飯店,他就可以收到。」

  「想不想補救,完全取決於你,「福爾摩斯說。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做。我對這個傢伙並無好感。他毀了我,使我身敗名裂。」

  「這是筆,這是紙。坐到桌邊來。我口授,你寫。把地址寫上。對,現在寫信:

  『親愛的先生:

  關於我們的交易,你現在無疑已經發現,尚缺一重要分圖。我有一份複印圖可使其完善。但此事已給我招來額外麻煩,必須再向你索取五百鎊。郵匯不可靠。我只要黃金或英鎊,別的不要。本想出國找你,但此刻出國會引起懷疑。故望于星期六中午來查林十字飯店吸煙室相會。只要黃金或英鎊。切記。'

  這很好。這一回要是抓不到我們所要的人,那才怪呢。」

  果然不錯!這是一段歷史——一個國家的秘史。這段歷史比這個國家的公開大事記不知要親切多少,有趣多少——奧伯斯坦急於做成他畢生的這筆最大生意,被誘投入羅網,束手就擒,在英國坐牢十五年。從他的皮箱裡搜出了價值無比的布魯斯-帕廷頓計劃。他曾帶著計劃在歐洲各海軍中心公開販賣。

  瓦爾特上校在判決後的第二年年底死於獄中。至於福爾摩斯,他又興致勃勃地著手研究拉蘇斯的和音讚美詩了。他的文章出版之後,在私人圈子裡流傳,據專家說,它是這方面的權威作品。過了幾個星期,我偶然聽說我的朋友在溫莎度過了一天,帶回一枚非常漂亮的綠寶石領帶別針。我問他是不是買的,他說是某位殷勤的貴婦送給他的禮物。他曾有幸替這位貴婦略盡綿薄。別的,他什麼都沒有說。不過我想,我能夠猜中這位貴婦的尊姓大名,並且我毫不懷疑,這枚寶石別針將永遠使我的朋友回憶起布魯斯-帕廷頓計劃的這一段驚險故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