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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硬紙盒子(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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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什麼可說的?有,我有許多話要說。我要統統說出來。你可以把我絞死,也可以不管我。你們打我一頓也可以。我告訴你,自從我幹了那件事以後,我睡覺的時候都沒有閉過眼睛,也不會再閉上眼睛了,老是醒著。有時候是他的臉,更經常的是她的臉。他們老在我眼前,不是他就是她。他皺著眉頭,象個黑人,而她的臉上老是帶著驚恐的神色。嗨,這只白色的小羔羊,當她從一張以前對她總是充滿愛情的臉上看到殺氣騰騰的時候,她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但那是薩拉的過錯,但願她在一個被毀了的人的詛咒下遭殃,讓她的血在血管裡敗壞!並非我要為自己洗刷。我知道我喝了酒,就象一頭野獸。但是,她會原諒我的,如果不是那個女人進了我家的門,她會和我緊密地在一起的,就象一根繩子套在一個滑輪上那樣。因為薩拉·庫辛愛我——這是事情的根源——她愛我,直到她知道我愛我妻子印在泥土上的腳印勝過愛她的整個肉體和靈魂時,她的全部愛情就變成了刻毒的仇恨。 '她們是三姊妹。老大是個老實女人,老二是個魔鬼,老三是個天使。薩拉三十三歲。我結婚的時候,瑪麗是二十九歲。我們在一起成了家,日子過得很幸福。整個利物浦沒有一個女人比得上我的瑪麗。後來,我們請薩拉來住一個星期,從一個星期住到一個月,就這樣,她成了我們家裡的人。 '當時我戒了酒,存了一點錢,一切都很美滿。我的天哪,誰會想到竟弄成這樣?做夢也沒想到啊! '我經常回家過週末,有時遇到船要等著裝貨,我一次就可以在家裡住上一個星期,這樣我經常見到我的姨姐薩拉。她瘦高個兒,皮膚有點黑,動作敏捷,性情暴躁,老是揚著頭顯得很傲慢,目光就象從火石上發出的火花。可是,只要小瑪麗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她。我發誓,上帝饒恕我吧。 '有時候,她好象喜歡單獨和我在一起,或是哄我和她一起出去走走,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那種事。有一天晚上,我才明白了。我從船上回家,我妻子不在家,可薩拉在。「瑪麗呢?「我問。「啊,她去付帳去啦。「我有點不耐煩,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五分鐘不見瑪麗就不高興了,吉姆?「她說,「這麼一會兒你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感到太不榮幸了。」「這沒什麼,姑娘,「我說著,善意地把手向她伸去,她立刻用雙手握住我的手。她的兩手熱得象在發燒。我注視著她的眼睛。從她的眼裡我看出了一切,不需要她說什麼,也不需要我說什麼。我皺了皺眉頭,把手抽開。她一言不語地在我身邊站了一會兒,然後用手輕輕撫摸我的肩膀。「好一個穩重的吉姆!「她說完,發出一聲嘲弄的笑聲,跑到屋外去了。'唉,從那以後,薩拉恨透了我。她也真是一個會恨人的女人。我真傻,就這樣讓她跟我們住在一起,我真是個稀裡糊塗的傻瓜。可是我沒有向瑪麗吐露一個字,因為我知道這樣會使她傷心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樣。過了一些時候,我開始發現瑪麗有點兒變了。她以前是那樣相信人,那樣天真,可現在她變得古怪,多疑,我到哪兒去過,我在幹什麼,我的信是誰寫來的,我口袋裡裝的什麼,以及諸如此類的莫名其妙的事,她都要問個明白。她一天比一天古怪,一天比一天容易發脾氣。沒有任何原因,我們卻有吵不完的嘴。這真使我感到莫名片妙。現在,薩拉避開我,可是她和瑪麗簡直形影不離。我現在明白了,她是怎樣去挑撥她,欺騙她,調唆她來和我作對。可是,我卻近視得象個瞎子,當時竟沒有看出來。後來我開了戒,又喝酒了,可是,如果瑪麗象從前那樣對待我,我是不會再喝酒的。她有理由討厭我。我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了。這時候又插進來一個阿利克·費拜恩,事情就糟透了。 '剛開始,他到我們家是來看望薩拉的,很快就是來找我們的了。這個人有一套討人喜歡的辦法,走到哪兒,哪兒就會有他的朋友。他是一個時髦傲慢的小夥子,很漂亮,長著一頭卷髮。他跑遍了半個世界,見聞廣而健談。我不否認,他很有風趣。象他這樣一個海員,舉止那麼斯文,我想他肯定在船上當過高級職員而不是一般水手。有一個月他在我們家進進出出,我從來沒想到過他那溫和而機智的風度裡藏有惡意。有些事情終於使我產生了疑慮。從那天以後,我的平靜就一去不復返了。 '那也不過是一件小事。我偶然來到客廳,一進門時,我看見我妻子臉上露出歡迎的神色,可是等她看清來的是誰時,那神情又消失了。她帶著失望的表情,轉身就走了。這可是夠我受的。她可能是把我的腳步聲誤認為是阿利克·費拜恩的了,不會是別人。如果我當時發現了他,我早把他殺了,因為我發起脾氣來就象個瘋子。瑪麗從我眼睛裡看出了魔鬼般兇惡的目光,她跑過來用兩隻手拉住我的衣袖。 「別這樣,吉姆,別這樣!「她說。「薩拉呢?「我問道。「在廚房,「她說。「薩拉,「我一邊說一邊走進廚房,「再也不許費拜恩進我們家的門。」「為什麼不許?「她說。「因為這是我的命令。」「啊!「她說,「要是我的朋友不配進你的屋,那我也不配啦。」「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說,「不過,要是費拜恩再出現在這裡,我就把他的一隻耳朵留給你作紀念。「我看她是被我的臉色嚇壞了,因為她什麼也沒有說,當天晚上就離開了我的家。 '唔,究竟只是這個女人的魔法呢,還是她認為唆使我妻子去胡搞,就可以讓我和我的妻子作對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在離我們家兩條街的地方找了個房子,租給水手宿用。費拜恩常常去那兒,瑪麗繞道去同她姐姐和他一起喝茶。瑪麗多久去一次,我不知道。有一天,我跟在她後面,我闖進門去,費拜恩跳後花園的牆跑了,象只嚇破了膽的臭鼬鼠。我對我妻子起誓,如果我再看見她和他在一起,我就殺死她。我把她帶回家,她哭哭啼啼,渾身發抖,臉白得象一張紙。我們再也沒有絲毫愛情。我看得出來,她恨我,怕我。我想到這些就喝酒,她照樣鄙視我。 '呃,薩拉眼看在利物浦住不下去,就回去了。據我所知,她到克羅伊登和她姐姐住去了。我家裡的事情還是照舊這樣拖下去。後來,到了上個星期,全部苦難和災禍降臨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的「五朔節「號在外面航行了七天。船上的一個大桶鬆開了,使一個橫樑脫了節,我們只好進港停泊十二小時。我下船回家,心想這會使我妻子感到驚喜的,並且指望她見到我回來得這樣快,也許會高興。我這樣想著,轉入了我住的那條街道。正在這時候,一輛馬車從旁邊駛過。她就在馬車裡,坐在費拜恩身邊。兩個人有說有笑,根本沒有想到我,這時我正站在人行道上注視著他們。 '我對你們說,請你們相信,從那會兒起,我就不能控制自己了。現在回想起這件事來,真象一場噩夢。最近,我喝酒喝得厲害。這兩件事在一起搞得我暈頭轉向。現在,在我腦袋裡有個什麼東西象一把船員用的鐵錘那樣在敲打,可是那天上午,好象整個尼亞加拉瀑布在我耳朵裡轟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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