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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面人(1)


  在一些神秘的案件中,我的朋友福爾摩斯的非凡才能使我們對一些離奇的戲劇性故事聽得入了神,最後我們自己也投身到這些故事中去了。在我發表根據這些案件所寫的短篇小說時,很自然地就把他的成就寫得比失敗要詳細得多。我所以這樣做,並不是為了顧全福爾摩斯的名聲——事實上,每逢瀕於絕境時,他的精力和多才多能實在令人欽佩不迭——而是因為凡是福爾摩斯遭到失敗之處,別人也不會成功,而故事也就永遠沒有結局了。然而,往往發生一種情況,甚至當他出現了錯誤,最後還是被他查出了真情。我曾注意到五六種這類情況的案子,其中有兩件案子最明顯而引人入勝,一件是馬斯格雷夫禮典案,一件就是我現在準備講述的故事。

  福爾摩斯是一個很少為鍛煉身體而進行體育活動的人。一般來說,善於運用自己體力的人並不很多。而毫無疑問,在與他同體重的人中,福爾摩斯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拳擊家,不過,他把盲目鍛煉身體看作是浪費精力,所以除了與他職業有關的項目以外,他對其餘活動一向很少問津。可是他精力非常充沛,不知疲倦。顯然,他這樣的養身之道,確實是很奇怪的。他的飲食總是很簡單的,起居也極其簡樸,近於節衣縮食。除了偶爾注射些可卡因以外,福爾摩斯沒有其他惡習。每當沒有案件可查,而報紙新聞又枯燥無味時,他便求助於麻醉劑,以解除生活的單調。

  早春的一天,福爾摩斯清閒起來,居然有時間陪我到公園去散步。此時榆樹已生出嫩綠的幼芽,栗樹梢頭開始冒出五瓣形新葉。我們在一豈不言不語地漫步了兩個小時,這對兩個互知肺腑的人是很適合的。我們回到貝克街時,已經近五點了。

  「請原諒,先生,」我們的小僕人一邊開門一邊說道,「有一位紳士來找過您,先生。」

  福爾摩斯抱怨地望了我一眼。

  「這都怪午後散步!」福爾摩斯說道,「那麼,這位紳士已經走了嗎?」

  「是的,先生。」

  「你沒有請他進來嗎?」

  「請了,先生,他進來過。」

  「他等了多久?」

  「他等了半小時,先生。他非常焦躁不安,先生,他一直在屋中踱來踱去,跺著腳。我在門外等候,先生,可是我能聽到他的動靜。最後他走到過道裡大聲叫喊說:'是不是他不打算回來了?'他的原話就是這樣,先生。我說:'請再稍等一等。'他又說:'那麼我到外面去等好了,我在這裡快悶死了,過一會我就回來。'說完他就走了,我說什麼也留不住他。」

  「好了,好了,你做得很對,」我們走進屋中,福爾摩斯說道,「真叫人生氣,華生。我正需要一件案子。從這個人急不可耐的樣子來看,似乎是一件重要案子呢。喂!這桌上的煙斗不是你的,一定是這個人丟下的。這是一隻很好的歐石南根煙斗,斗柄很長,是用煙草商叫做琥珀的那種材料做成的。我不知道倫敦城裡究竟有幾支真正的琥珀煙嘴,有人認為裡麵包著蒼蠅的那種才是真正的琥珀。喂,他竟把顯然很珍愛的煙斗遺忘了,說明他一定是非常心煩意亂了。」

  「你怎麼知道他珍愛這只煙斗呢?」我問道。

  「啊,據我看來,這煙斗的原價不過七先令六便士,可是,你看,已經修補過兩次,一次在木柄上,另一次是在琥珀嘴上。你可以看到,每次修補都用的是銀箍,比煙斗的原價要高得多。這個人寧願去修理煙斗,也不願花同樣的錢去買一隻新的,說明他一定很珍愛這只煙斗了。」

  「還有別的嗎?」我問道,因為福爾摩斯正把煙斗翻過來掉過去,以獨特的沉思神情凝視著它。

  福爾摩斯把煙斗拿起來,用他那細長的食指彈了彈,好象一個教授在講授動物骨骼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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