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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馬(3)


  「離馬廄四分之一英里遠的地方,斯特雷克的大衣在金雀花叢中曝露出來。那附近的荒野上有一個凹陷的地方,就在這裡他們找到了不幸的馴馬師的屍體。他的頭顱已被砸得粉碎,分明是遭到什麼沉重兇器的猛烈打擊。他股上也受了傷,有一道很整齊的長傷痕,顯然是被一種非常銳利的兇器割破的。斯特雷克右手握著一把小刀,血塊一直凝到刀把上,很明顯,他與攻擊他的對手搏鬥過,他的左手緊握著一條黑紅相間的絲領帶,女僕認出來,那個到馬廄來的陌生人頭天晚上就戴著這樣的領帶。亨特恢復知覺以後,也證明這條領帶是那個人的。他確信就是這個陌生人站在窗口的時候,在咖喱羊肉裡下了麻醉藥,這樣就使馬廄失去了看守人。至於那失去的名駒,在不幸的山谷底部泥地上留有充足的證明,說明搏鬥時名駒也在場。可是那天早晨它就失蹤了,儘管重價懸賞,達特穆爾所有的吉卜賽人都在注意著,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最後還有一點,經過化驗證明,這個小馬倌吃剩下的晚飯裡含有大量麻醉劑,而在同一天晚上斯特雷克家裡的人也吃同樣的菜,卻沒有任何不良後果。

  「全案的基本事實就是這樣。我講時把一切推測都拋掉了,盡可能不加任何虛飾。現在我把警署處理這件事所採取的措施向你講一講。

  「受命調查該案的警長格雷戈裡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官員。要是他的稟賦裡多少再有一點兒想像力,那他准會在那門職業中得到高升。他到了出事地點,立刻找到了那個嫌疑犯,並把他逮捕起來。找到那個人並不難,因為他就住在我剛才提到的那些小別墅裡。他的名字,好象叫菲茨羅伊·辛普森。他是一個出身高貴、受過很好教育的人,在賽馬場上曾揮霍過大量錢財,現在靠在倫敦體育俱樂部裡作馬匹預售員糊口。檢查他的賭注記錄本,發現他把總數五千鎊的賭注押在銀色白額馬敗北上。被捕以後,辛普森主動說明他到達特穆爾是希望探聽有關金斯皮蘭名駒的情況,也想瞭解有關第二名駒德斯巴勒的消息。德斯巴勒是由梅普裡通馬廄的賽拉斯·布朗照管的。對那天晚上的事,他也不否認,可是卻解釋說,他並沒有惡意,只不過想得到第一手情報而已。在給他看那條領帶以後,他臉色立時變得蒼白異常,絲毫不能說明他的領帶是怎樣落到被害人手中的。他的衣服很濕,說明那天夜晚曾冒雨外出,而他的檳繟E木手杖上端鑲著鉛頭,如果用它反復打擊,那它就完全可以作武器,使馴馬師遭到如此可怕的創傷致死。可是從另一方面看,辛普森身上卻沒有傷痕,而斯特雷克刀上的血跡說明至少有一個襲擊他的兇手身上帶有刀傷,概括地說,情況就是這樣。華生,如果你能給我一些啟發,那我就非常感激你了。」

  福爾摩斯以他那種獨特的能力把情況講述得非常清楚,使我聽得入了神。儘管我已經知道了大部分情況,我還是看不出這些事情互相之間有什麼關係,或這些關係有些什麼重要意義。

  「會不會是在搏鬥時,斯特雷克大腦受了傷,然後自己把自己割傷了呢?」我提出了看法。

  「可能性很大,十有八九是如此,」福爾摩斯說道,「這樣的話,對被告有利的一個證據就不存在了。」

  「還有,」我說道,「我現在還不知道警察的意見是什麼。」

  「我擔心我們的推論正和他們的意見相反,」我的朋友又拉回話題說,」據我所知,警察們認為,菲茨羅伊·辛普森把看守馬房的人麻醉倒以後,用他事先設法複製好的鑰匙打開馬廄大門,把銀色白額馬牽出來。顯然,他是打算把馬偷走的。馬轡頭沒有了,所以辛普森必然把這個領帶套在馬嘴上,然後,就讓門那麼大敞著,把馬牽到荒野上,在半路碰到了馴馬師,或者是被馴馬師追上,這樣自然就引起了爭吵,儘管斯特雷克曾用那把小刀自衛,辛普森卻沒有受到絲毫傷害,而辛普森則用他那沉重的手杖把馴馬師頭顱打碎。然後,這個偷馬賊把馬藏在隱蔽的地方,要不就是在他們搏鬥時,那騎馬脫韁逃走,現在正漂泊在荒野中。這就是警察們對這件案子的看法。儘管這種說法是不大可靠的,可是所有其它解釋則更是不可能的了。不管怎樣,只要我到達現場,我會很快把情況查清的,在這以前,我實在看不出我們如何能從當前情況向前跨進一步。」

  我們到達小鎮塔維斯托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塔維斯托克鎮就象盾牌上的浮雕一樣,坐落在達特穆爾遼闊原野的中心,車站上已有兩位紳士在等候我們,一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生著鬈曲的頭髮和鬍鬚,一雙淡藍色的眼睛炯炯發光。另一個人身材矮小,機警異常,非常幹淨利落,身穿禮服大衣,腳上是一雙有綁腿的高統靴子,修剪整齊的絡腮鬍子,戴著一隻單眼鏡,這個人就是著名的體育愛好者羅斯上校。前一個人則是警長格雷戈裡,他已經譽滿英國偵探界了。

  「福爾摩斯先生,你能前來,我真感到高興,」上校說道,」警長已盡一切力量為我們探查,我願盡一切力量設法為可憐的斯特雷克報仇,並重新找到我的名駒。」

  「有什麼新的進展嗎?」福爾摩斯問道。

  「很抱歉,我們的收穫很少,」警長說道,「外面有一輛敞篷馬車,你一定願意在天黑以前去看看現場,我們可以在路上談一談。」

  一分鐘以後,我們已經坐在舒適的四輪馬車裡,輕捷地穿過德文郡的這個古雅的城市。警長格雷戈裡滿腦子都是情況,滔滔不絕地講個沒完。福爾摩斯偶爾問一問,或插一兩句話。我頗感興趣地注意傾聽這兩位偵探的對話,羅斯上校則抱臂向後倚靠著,帽子斜拉到雙眼上。格雷戈裡把他的意見系統地說了出來,幾乎和福爾摩斯在火車上的預言完全一樣。

  「法網已把菲茨羅伊·辛普森緊緊套住,」格雷戈裡說道,」我個人相信他就是兇手;同時,我也認識到證據還不確鑿,如有新的進展,很可能推翻這種證據。」

  「那麼斯特雷克的刀傷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們得出的結論是,在他倒下去時自己劃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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