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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座拿破崙半身像(2)


  「到什麼程度呢?」

  「謀殺。哈克先生,請你把發生的事準確地告訴這二位先生。」

  哈克先生說:「這件事很不尋常。我的一生全是在收集別人的新聞,而現在卻在我的身上發生一件真正的新聞,於是我糊塗了,心情不安,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了。如果我是以記者身份來到這裡的話,那麼我就得自己會見自己,還要在晚報上寫出兩欄報道。事實上,由於工作的關係,我也確實對許多不同的人都做過重要的報道,可是今天我自己實在無能為力了。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我聽到過你的名字,要是你能解釋這件怪事,我講給你聽就不是徒勞了。」

  福爾摩斯坐下來靜靜地聽著。

  「事情的起因,好象是為了那座拿破崙半身像。那是我四個月以前從高地街驛站旁邊的第二家商店,也就是哈定兄弟商店買來的,價錢很便宜,買來後就一直把它放在這間屋子裡。我一般是在夜裡寫稿常常要寫到清晨,今天也是這樣。大約三點左右我正在樓上我的書房裡,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什麼聲音。我就注意地聽著,可是,聲音又沒有了。於是我想聲音一定是從外面傳來的。然後,又過了五分鐘,突然傳來一聲非常淒慘的吼叫,福爾摩斯先生,聲音可怕極了,只要我活著,它就會永遠縈繞在我耳邊。我當時嚇呆了,直愣愣地坐了一兩分鐘,後來就拿普通條走下樓去。我走進這間屋子,一眼就看到窗戶大開著,壁爐架上的半身像不見了。我真弄不懂強盜為什麼要拿這樣的東西,不過是個石膏塑像罷了,並不值多少錢。

  「您一定看到了,不管是誰,從這扇開著的窗戶那裡邁一大步,便可以跨到門前的臺階上。這個強盜顯然是這樣做的,所以我就打開門,摸黑走出去,不料差一點被一個死人絆倒,屍體就橫在那兒。我趕忙回來拿燈,這才看到那個可憐的人躺在地上,脖子上有個大洞,周圍是一大灘血。他臉朝天躺著,膝蓋彎曲,嘴大張著,樣子實在嚇人。呵,我一定還會夢見他的。後來,我趕忙吹了一下警哨,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想我一定是暈倒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大廳裡,這位警察站在我身邊看著我。」

  福爾摩斯問,"被害者是誰呢?」

  雷斯垂德說:「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表明他的身分。你要看屍體可以到殯儀館去,可是直到目前我們沒有從屍體上查出任何線索。他身高體壯,臉色曬得發黑,年齡超不過三十歲,穿得很不象樣子,不過又不像是工人。有一把牛角柄的折刀扔在他身旁的一灘血裡。我不知道這把刀究竟是殺人犯的兇器,還是死者的遺物。死者的衣服上沒有名字,他的口袋裡只有一個蘋果,一根繩子,一張值一先令的倫敦地圖,還有一張照片。這是照片。」

  照片顯然是用小照相機快速拍攝的。照片上的人神情機智,眉毛很濃,口鼻都很凸出,而且凸出得很特別,像是狒狒的面孔。

  福爾摩斯仔細地看過照片以後問:「那座半身像怎麼樣了?」

  「就在你來之前我們得到一個消息。塑像在堪姆頓街一所空房子的花園裡找到了,已經被打得粉碎。我要去看看,你去嗎?」

  「是的,我要去看一下。"福爾摩斯檢查了地毯和窗戶,他說:「這個人不是腿很長,便是動作很靈活。窗下地勢很低,跳上窗臺並且開開窗戶要很靈巧才行。可是跳出去是相當容易的。哈克先生,您要不要和我們一同去看那半身像的殘跡呢?」

  這位新聞界人士情緒低沉地坐到寫字臺旁。

  他說:「雖然我相信今天的第一批晚報已經發行了,上面會有這事的詳情,但是我還是要盡力把這件事寫一下。我的命運就是這樣!你還記得頓卡斯特①的看臺坍倒的事嗎?我是那個看臺上唯一的記者,我的報紙也是沒有登載此事的唯一一家報紙,因為我受的震動太大,不能寫了。現在動筆寫發生在我家門前的這件兇殺案是晚了一些。」

  ①英國約克郡的一個小城市。——譯者注

  我們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聽到他的筆在稿紙上刷刷地寫著。

  打碎半身像的地方離這所房子僅僅二三百碼遠。半身像已經被打得粉碎,細小的碎片散落在草地上。可想而知砸像人心中的仇恨是多麼強烈和難以控制。我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偉大皇帝落到這種地步。福爾摩斯撿起幾塊碎片仔細檢查。從他專心致志的面容和自信的神態來看,我確信他找到了線索。

  雷斯垂德問:「怎麼樣?」

  福爾摩斯聳了聳肩。

  他說:「我們要做的事雖然還很多,不過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事實,可以做為行動的依據。對於這個犯人說來,半身像比人的生命值錢得多。這是一點。還有,要是說此人弄到半身像只是為了打碎,而他又不在屋內或是屋子附近打碎,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也許當時他遇到這個人便慌亂起來。他簡直不知道該怎樣對付,便拿出了刀子。」

  「很可能是這樣的。不過我要請你特別注意這棟房子的位置,塑像是在這棟房子的花園裡被打碎的。」

  雷斯垂德向四周看了看。

  「這是一座空房子,所以他知道在花園裡沒有人打攪他。」

  「可是在這條街入口不遠的地方還有一棟空房子,他必定先路過那一棟才能到這一棟。既然他拿著半身像走路,每多走一碼,被人碰上的危險也就愈大些,為什麼他不在那一棟空房子那兒打碎呢?」

  雷斯垂德說:「我答不出來。」

  福爾摩斯指著我們頭上的路燈。

  「在這兒他能看得見,在那兒卻不能,就是這個理由。」

  這位偵探說:「哎呀,確實是這樣。我想起來了,巴爾尼柯大夫買的半身像是在離燈光不遠的地方打碎的。福爾摩斯先生,對這種情況你怎樣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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