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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彼得(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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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夜間來客是個身體瘦弱的年輕人,下巴的黑鬍鬚使得他象死人一樣蒼白的面孔更加蒼白。他象個剛過二十歲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象他這樣又驚又怕,他的牙齒顯然在打冷戰,他的四肢全在顫抖。他的衣著象個紳士,穿著諾福克式的上衣和燈籠褲,頭戴便帽。我們看他驚恐地凝視著四周,然後他把蠟燭頭放在桌子上,走到一個角落裡,我們便看不到他了。他拿著一個大本子又走回來,這是在架子上排成一排的航海日誌裡的一本。他倚著桌子,一頁一頁地迅速翻閱,直到翻出他要找的項目。他緊握著拳作了一個憤怒的手勢,然後合上本子,放回原處,並且吹熄了蠟燭。他還沒有來得及轉身走出這間小屋,霍普金的手已經抓住了這個人的領子。當他明白他是被捕了的時候,我聽到他大聲歎了一口氣。蠟燭又點上了。在偵探的看管下他渾身打顫,蜷縮起來。他坐在貯物箱上,不知所措地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 斯坦萊·霍普金說:「我的好人,你是誰?來這兒幹什麼?」 這個人振作一下精神,盡力保持冷靜,然後看著我們。 他說:「我想你們是偵探吧?你們以為我和加里船長的死有關。我向你們保證,我是無辜的。」 霍普金說:「我們會弄清楚的。先說你的名字是什麼?」 「約翰·霍普萊·乃爾根。」 我看見福爾摩斯和霍普金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 「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有機密的事情,能夠信託你們嗎?」 「不,不必。」 「那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呢?」 「如果你不回答,在審問你的時候可能對你不利。」 這個年輕人有些發窘。 他說:「好吧!我告訴你們。沒有隱瞞的必要。可是我很不願意讓舊的流言蜚語又重新傳開。你聽說過道生和乃爾根公司嗎?」 從霍普金的面孔我看出他從未聽說過,但是福爾摩斯卻顯得很感興趣。 他說:「你是說西部銀行家們嗎?他們虧損了一百萬鎊,康沃爾郡的一半的家庭全破了產,乃爾根也失了蹤。」 「是的,乃爾根是我父親。」 我們終於得到了一點肯定的東西,可是一個避債潛逃的銀行家和一個被自己的魚叉釘在牆上的彼得·加里船長之間,有很大的距離。我們全都專心地聽這個年輕人講話。 「事情主要涉及到我父親。道生已經退休了。那時我剛剛十歲,不過我已經能夠感受到這件事帶來的恥辱和恐懼。人們一直說我父親偷去全部證券逃跑了。這不符合事實。我父親深信要是給他一些時間,把證券變成現款,一切全可以好起來,並能償清全部債務。在傳票剛發出要逮捕我父親之前,他乘他的小遊艇動身去了挪威。我還記得他在臨走前的晚上,向我母親告別的情景。他給我們留下一張他帶走的證券的清單,並且發誓說他會回來澄清他的名聲,信任他的人是不會受累的。可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他本人和遊艇全無音信。我母親和我認為他和遊艇以及他所帶的全部證券全沉到海底了。我們有一位可靠的朋友,他也是一個商人。是他不久以前發現倫敦市場上出現了我父親帶走的證券。我們是多麼驚訝,你是不難想像出來的。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去追查這些證券的來源,經過許多波折和困難,我發現最早賣出證券的人便是彼得·加里船長,這間小屋的主人。 「當然嘍,我對這個人做了一些調查。我查明他掌管過一艘捕鯨船,這只船就在我父親渡海去挪威的時候,正好從北冰洋返航。那年秋季風暴很多,南方的大風不斷吹來。我父親的遊艇很可能被吹到北方,遇到加里船長的船。如果這是事實的話,我父親會怎樣了呢?不管怎樣,要是我可以從彼得·加里的談話中弄清證券是怎樣出現在市場上的,這便會證明我父親沒有出售這些證券以及他拿走的時候,不是想要自己發財。 「我來蘇塞克斯打算見這位船長,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這件謀殺案。我從驗屍報告中得知這間小屋的情況。報告說這只船的航海日誌仍然保存在小屋裡。我一下想到,要是我能夠看到一八八三年八月在'海上獨角獸'號上發生的事,我便可能解開我父親失蹤之謎。我昨天晚上想要弄到這些航海日誌,但是沒能打開門。今天晚上又來開門,找到了航海日誌,可是發現八月份的那些頁全被撕掉了。就在這時我被你們抓住了。」 霍普金問:「這是全部事實嗎?」 「是的,這是全部事實。"他說的時候,眼光躲閃開了。 「你沒有別的事情要說嗎?」 他遲疑了一下。 「沒有。」 「昨天晚上以前,你沒有來過嗎?」 「沒有。」 霍普金舉著那本作為證物的筆記本,本子的外皮有血跡,第一頁有這個人名字的字首,喊道:「那麼你怎樣解釋這個呢?」 這位可憐的人十分沮喪。他用雙手遮住臉,全身顫抖。 他痛苦地說:「你是從哪兒弄到這本子的?我不知道。我想我是在旅館裡丟掉的。」 霍普金嚴厲地說:「夠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到法庭上說去吧。你現在和我一同去警察局。福爾摩斯先生,我非常感謝你和你的朋友,到這兒來幫助我。事實說明,你來是不必要的,沒有你我也會使案件取得圓滿的結果,但是儘管這樣我還是感謝你的。在勃蘭布萊特旅店給你們保留了房間,現在我們可以一起到村子裡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們乘馬車回倫敦的時候,福爾摩斯問:「華生,你覺得這事怎麼樣?」 「我看你是不滿意的。」 「喔,親愛的華生,我是很滿意的。可是斯坦萊·霍普金的方法我不能贊同。我對霍普金感到失望。我本來希望他會處理得好一些。一個偵探總是應該探索是否有第二種可能性,並且防備確有這種可能性。這是偵查罪案的首要原則。」 「那麼什麼是此案的第二種可能性呢?」 「就是我自己一直在調查的線索。可能得不出結果。我很難說。但是至少我要把它進行到底。」 在貝克街有幾封信正在等待著福爾摩斯。他抓起一封拆開,馬上發出一陣輕輕的勝利笑聲。 「華生,好極了!第二種可能性在發展著。你有電報紙嗎?請替我寫兩封:'瑞特克利夫大街,海運公司,色姆那。派三個人來,明早十點到。——巴斯爾。'這就是我扮演角色時用的名字。另外一封是:'布芮斯頓區,洛得街46號,警長斯坦萊·霍普金。明日九點半來吃早飯。緊要。如不能來,回電。——歇洛克·福爾摩斯。'華生,這件討厭的案子使我十天以來一直不得安寧。從此我要把它從我心中完全除掉。我相信明天我將會聽到最後的結果。」 那位警長準確地在規定的時刻來到了,我們一起坐下吃赫德森太太準備的豐盛早餐。這位年輕的警長由於辦案成功而興高采烈。 福爾摩斯問:「你真地認為你的解決辦法是對的嗎?」 「我想不會有更完滿的解決辦法了。」 「在我看來,案子沒有得到最後的解決。」 「福爾摩斯先生,您的意見出我意料。還有什麼可以進一步查詢的呢?」 「你的解釋能夠說清事情的各個方面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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