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福爾摩斯探案集 > 福爾摩斯的成就 | 上頁 下頁
三、兩夫人奇案(5)


  我急忙跑到他身邊。他指著兩個證件上記載細節的文字問道:「你從這裡面能看出什麼來,華生?」

  我說:「寫得很清楚,很好認。」

  「墨水,老兄,看那墨水!」他不耐煩地高聲說。

  「啊,是黑墨水。」我從他肩頭上望過去說,「恐怕這也幫不了什麼忙。我可以拿出一打我父親從前的來信,都是用這種墨水寫的。」福爾摩斯兩手相握,笑了。他大聲說:「好極了,華生,好極了!請你看看結婚證書上亨利·柯爾溫·格拉德斯戴爾的姓名和他的簽字。好,再看一下瓦朗斯登記表那一頁上他的姓名。」

  「看起來沒有什麼欠妥貼之處,兩者上的簽名是一樣的。」

  「一點不錯。可是,墨水呢?」

  「有一點發藍。對,肯定是普通的藍黑靛青墨水。怎麼了?」

  「兩個證件中所有的字都是用黑墨水寫的,只有新郎的姓名和簽字例外,你不覺得這個現象奇怪嗎?」

  「也許奇怪,但並不費解。格拉德斯戴爾很可能習慣於使用自己隨身攜帶的墨水瓶。」福爾摩斯奔向窗前的一張書桌,翻找了一小會兒,然後拿著一支羽毛筆和一個墨水台走回來。

  他用羽毛筆蘸著墨水在證件邊上劃了一兩下,問道:「你說這是同樣的顏色嗎?」

  「完全一樣。」

  「不錯。這瓶裡就是藍黑靛青墨水。」

  原來站在後面的馮·蘭默雷因夫人突然沖上去要拉響那個鈴,可是,在她還沒抓住繩子時,福爾摩斯的聲音已經響遍全室:

  「如果你碰那個鈴,保險完蛋!」他的聲音很嚴厲。

  她的手就在繩子上停住了。

  她冷笑道:「真是笑話!你認為亨利·格拉德斯戴爾是在我的書桌上簽字的嗎?啊,你這蠢材!誰都用這墨水。」

  「基本如此。但是,證件上的日期是一八四八年六月十二日。」

  「啊,那又怎麼樣?」

  「恐怕就是這一小小的差錯暴露了你的罪行,馮·蘭默雷因夫人。含有靛青的藍黑墨水是一八五六年才發明的。」

  隔著蠟燭光圈怒目注視著我們的那張面孔雖然美,可是有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你胡說!」她聲嘶力竭地說。

  福爾摩斯聳聳肩答道:「就連化學家也能證明這個。」他拿起文件,把它們小心地放到斗篷口袋裡,接著說:「當然,這些弗朗索瓦澤·佩勒當的婚姻證件,完全是真的。但是,在證書上和瓦朗斯教堂那一頁登記表上,新郎的真正姓名都被抹掉了,在原來的位置上換成了亨利·柯爾溫·格拉德斯戴爾的名字。我毫不懷疑,如果必要,用顯微鏡可以觀察到塗抹的痕跡。無論如何,最精心設計的計劃之所以失敗,經常由於微小易犯的錯誤,而不是由於任何概念性的基本缺陷;這和大船往往毀於雖小而卻足以致命的石頭尖是一樣的。

  「這種墨水本身就能證明這個道理,它只不過是例子中的一個而已。至於你,夫人,在考慮你對一位毫無防衛能力的婦女所使用的奸計時,我很難想起比你更為殘酷無情的人了。」

  「你竟敢這樣侮辱一個女人!」

  福爾摩斯嚴厲地說:「在策劃毀掉那為拒絕交出她丈夫秘密文件的婦女時,你已經把屬￿婦女的特性拋掉了。」

  她那蠟黃的臉上露出邪惡的微笑,看著我們說:「最低限度,你們要為此受到懲罰。你們已經犯法了。」

  「確實不假。你可以拉鈴。」夏洛克·福爾摩斯說道:「到了法庭上,我的不高明的辯護詞說的是你唆使人偽造證件,敲詐未遂,還有──你聽著──進行間諜活動。我限你一星期之內離開這個國家;如果你逾期不走,我就向政府告發你。」房間裡有一瞬間極為寂靜,接著,伊迪斯·馮·蘭默雷因無言地舉起她那白皙勻稱的胳臂指向房門。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我們用過早餐,桌子還沒有收拾。一早出去散步剛才回來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已脫下大禮服,換上了吸煙服,這會兒正懶散地坐在壁爐前,用一根細長的錐子通煙斗。這個錐子當初是在某種情況之下歸他所有的,我在這裡不想再說這些情況來折磨讀者了。

  我問道:「你見著公爵夫人了?」

  「見著了,而且把實情都告訴她了。她把偽造她丈夫簽名的證件以及我對案件的陳述書一起交給家庭律師們保管,這純粹是一種預防性措施。她再也不用害怕伊迪斯·馮·蘭默雷因了。」

  「多虧了你啊,我親愛的朋友。」我熱烈地高聲說道。

  「啊,啊,華生。這個案子相當簡單。咱們所進行的工作帶來的樂趣就是報酬。」我熱切地看著他。

  我說:「福爾摩斯,你似乎瘦了一點,你應當到鄉間去住幾天。」

  「晚一些時候也許會去。可是在夫人離開之前,我不能走,因為她是個風度非凡的人。」

  「你領帶上那顆珠子真大,我以前好像沒見過呀!」我的朋友從壁爐臺上拿起兩封信,從對面扔給我,說道:「這是在你出去巡診時收到的。」

  一封帶有卡靈福德宅邸地址的信寫道:

  「一位婦女的一切都歸功於您的俠義和您的勇氣。這種債是無法償還的。請允許我用這顆珍珠,這個古老宗教的象徵,來表達我的心意,為了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將永志不忘。」

  另一封,既沒有地址也沒有簽名,寫著:

  「我們將再次見面,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我將永志不忘。」福爾摩斯笑道:「著眼點是一樣的。我還要再次會見這兩位從同一角度觀察事物的婦女。」

  說完之後,他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又伸手去拿他那最令人反感的煙斗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