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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夫人奇案(2)



  「我們的處境比這還要困難,華生。並沒有提出任何金錢的要求。保持沉默的代價在於公爵夫人把存放在牛津街的勞埃德斯銀行的某些文件的副本交出來,它們現在還在那個銀行的保險庫的一個貼了封條的匣子裡。」

  「太荒唐了,福爾摩斯!」

  「也不怎麼荒唐。你得記住,已故公爵是外交次官,而皇家高級官員保存文件和備忘錄的副本,原件由國家妥善地保管起來,這並不是沒有先例的。像處於公爵這種地位的人之所以會保存某些文件,那是有很多原因的。這些文件在當時是無害的。但是,過了若干年,情況變了,如果有一個外國政府(也許是不友好國家的政府)看見了這些文件,事情就將極為嚴重。這位不幸的夫人面臨著這樣的選擇:要麼以背叛祖國為代價而收回這份結婚證書,要麼使事情公之於眾,隨之而來的就是使英國最受尊敬的名人之一遭殃,還要使兩個無辜的婦女(其中一個馬上就要結婚)受到毀滅之災。困難之處在于,華生,我想幫助她們,卻無能為力。」

  「你看到過瓦朗斯證件的原件嗎?」

  「公爵夫人看見過。看起來他們完全是真的,她對她的丈夫的簽名也是沒有懷疑。」

  「有可能是偽造的。」

  「那不假。但是,瓦朗斯方面已經證實:有一個叫那個名字的女人于一八四八年住在那裡,她嫁給一個英國人,後來遷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提出反對意見說:「可是,福爾摩斯,一個法國的外省婦女如果因丈夫的遺棄而走上敲詐的絕路,那她肯定是會要錢的。她要官方文件的副本能有什麼用處呢?」

  「啊,你說到點子上去了,華生。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參與這個案件。你聽說過伊迪絲·馮·蘭默雷因嗎?」

  「我記不得這個名字。」

  「她是一個奇怪的女人。」他邊回想邊說,「她的父親是俄國黑海艦隊的一個下級軍官。

  「她的母親在敖德薩開了一家小旅館。她在二十歲時就從家裡跑出去,定居在布達佩斯。在那裡,有兩個人為了她而用劍決鬥,結果兩個人都死了,她也因此而一下子變得臭名昭著。

  「後來,她嫁給一個普魯士貴族。這個貴族帶著新娘子回到鄉下的莊園後不到三個月,由於吃了過量的栗子斑鳩忽然一下子就死了。哈,那些栗子一定有點意思!」

  他接著說:「你會相信我的話的,我說的是:在過去的一年多當中,不論在倫敦、巴黎還是在柏林,節日裡舉行盛大集會時,如果沒有她在場,人們就認為不能算作完美無缺。

  「如果說有一個女人天生來就適於從事自己所選擇的職業,那麼這個女人就是伊迪絲·馮·蘭默雷因。」

  「你的意思是說:她是個間諜?」

  「哼,要是說她比間諜高明,那就和我比普通警探高明一樣。我想說,很久以來我都懷疑她參與了最高政治陰謀集團的活動。再者,就是這個聰明伶俐的而又野心勃勃、冷酷無情的女人,憑藉著這個秘密婚姻的證件,威脅著要毀掉卡靈福德公爵夫人和她的女兒,除非公爵夫人同意進行一次叛賣,而這種叛賣給英國帶來的損害將會是不可估量的。」福爾摩斯停下來,把煙灰抖到離他最近的茶杯裡。「我待在這裡,毫無用處,華生。一個無辜的女人在痛苦中求助於我,希望我給以指引和保護,我卻起不了作用,不能給以庇護。」他惱怒地截住了話頭。

  「這真是一種無恥的行徑。」我說,「但是,如果比利的口信指的是這個,那麼就涉及一個僕人了。」

  「啊,我承認,那個口信使我大為困惑不解。」福爾摩斯一邊回答一邊注視著在窗下通過的潮水般的車水馬龍。「順便說一下,被稱為『男僕』博伊斯的那位先生不是個跑腿的,親愛的華生,儘管他有這麼一個外號。我相信,他得到這個外號是由於他開始混事時是給人當男僕。實際上,他是倫敦第二號危險的鬥毆和兜售馬票集團的頭目。我懷疑他能對我有多少好意,因為在那個洛克摩頓賽馬麻醉藥案件中,主要是由於我的努力才抓住了他,他被判刑兩年。可是,敲詐不是他的本行,所以我不明白……」福爾摩斯猛然停下來,引頸向街上望去。

  「啊!那是他本人。」他忽然喊道,「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他正向這裡走來。華生,也許你躲進臥室去好一些。」他走到壁爐前,跌坐在椅子裡,接著說:「有些人的口才需要有旁人在場發揮出來,『男僕』博伊斯先生可不是那種人。」樓下的門鈴發出刺耳的響聲。在我悄悄地走進臥室時,我聽見吱吱嘎嘎上樓的腳步聲,接著有人敲門,福爾摩斯讓來人進了屋。

  我透過門縫看見一個矮胖子,紅臉膛,看上去似乎很溫厚,還留著濃密的連鬢鬍子。

  他身穿花格呢大衣,戴著漂亮的褐色圓頂禮帽和手套,手拿一支馬六甲棕櫚枝手杖。在我想像中來人應是另一種類型的,和這個普通而又順眼的人差的很遠,我覺得他的外貌像個農村的種田人。等他站在起居室門旁望著福爾摩斯時,我看清楚他的眼睛了──圓得像兩顆閃光的小念珠,清亮而冷酷,使人聯想到有毒爬蟲的眼睛所具有的那種可怕的靜止狀態。

  「咱們得談一談。」他說話的聲音和他那肥胖的身體極不相稱。「真的,咱們得談談。我可以坐下嗎?」

  我的朋友嚴厲地回答說:「我說咱們都站著更好。」

  「啊,啊,」那個人轉動他那肥大的紅臉環顧室內說:「你這裡滿不錯嘛!舒服、整潔、什麼也不缺。根據剛才給我開門那位可尊敬的婦女善於家庭烹調這點來看,我敢肯定是這樣。為什麼你不讓她找個好房客呢,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

  「我可沒打算搬家。」

  「噢!可是有人會替你打算的。我說:『別瞎鬧,福爾摩斯先生可是個漂亮的紳士。』人家卻說:『也許是這樣,如果他的鼻子和他面孔的其他部分相比不像現在這樣長的話。正由於太長,所以他的鼻子老是伸到和他不相干的事情裡去。』」

  「你使我深感興趣。順便提起,博伊斯,你接到的一定是緊急命令,所以剛得到通知馬上就從布賴頓到這兒來了。」

  那個流氓臉上那種天使般的笑容消失了。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他尖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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