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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福爾克斯~拉斯奇案(2)


  文森特先生剛才還在捋他的連鬢鬍子,這時停了下來。他用敏銳的目光看了福爾摩斯一眼,尖聲說:「你提到這個,他沒有夜間外出的習慣。可是他安全回家了,我不懂……」

  「正是這樣。」福爾摩斯插話說,「你看鄉紳是個有錢的人麼?請明確地回答。」

  「馬西厄斯·阿德爾頓是個很有錢的人。當然他是小兒子,是在大約四十年前,也就是在一八五四年移居到澳大利亞去的。他在澳大利亞金礦上聚積了一大筆財富,於七十年代回國;由於他的哥哥已去世,他還繼承了福爾克斯─拉斯的家產。唉!我不能違心地說他受鄰里的愛戴。他性情乖僻,在街坊中不得人心。他那治安官的職位又使我們本地的那些沒有出息的人們怕他。他是個冷酷、嚴厲,善於盤算的人。」

  「珀西·朗頓先生和他舅舅的關係好嗎?」

  那位律師有些猶豫,最後才說:「恐怕不好。珀西先生是鄉紳已故的妹妹的兒子,他從小就住在福爾克斯─拉斯。當產業轉入他舅舅手裡時,他留下來管理產業。當然,他是限定繼承人,繼承的東西包括一所房屋和部分土地。他曾不只一次地表示對他舅舅出售某些田莊和財產不滿。恐怕就是這個引起了他們之間的惡感。他的妻子別的日子不在倒也罷了,偏偏昨晚不在,這太不幸了。」

  「他的妻子?」

  「是啊,朗頓有位夫人,是個可愛謙和的少婦。昨晚上他到東格林斯泰德的朋友家去,在那裡過夜,今天早晨該回來了。」文森特先生頓了一下。「可愛的小瑪麗。」他輕聲地用了這樣一句收尾:「她在這種情況下回來,怎麼受得了!鄉紳死了,她的丈夫又被指控犯了謀殺罪。」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福爾摩斯說,「關於昨晚那個事件的起因,你的委託人是怎麼說的?」

  「他說的經過很簡單,福爾摩斯先生。他說,在吃晚飯時,鄉紳把出售查德福田莊的打算告訴他。他規勸鄉紳,說沒有必要出售,如果出售就會使產業受損害。他舅舅對他大發脾氣,跟著說的都是惱怒的話。過後,他舅舅叫人備馬,什麼也沒說就騎馬走了。鄉紳回來時要了一瓶葡萄酒。由於覺得繼續談下去可能越吵越凶,珀西先生向他舅舅道過晚安就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去了。然而他的心情不安,不能入睡。據他說,他曾兩次從床上坐起來,好像聽到遠遠地從大客廳那裡傳來他舅舅的聲音。」

  「那他當時怎麼沒去查看呢?」福爾摩斯嚴厲地插話問道。

  「我問他這個問題了。他回答說,他舅舅喝了很多酒,他以為他舅舅是在客廳裡獨自發脾氣。管家莫斯泰德證實,這在過去也是常有的事。」

  「請接著說下去。」

  「當馬廄那邊的鐘剛剛敲過十二下,他正要入睡時,忽然一聲慘叫震撼了整個寂靜的宅邸,他一下子就驚醒過來。他跳下床,穿上晨衣,抓起一支蠟燭,向樓下的客廳奔去。

  「看到展現在眼前的慘狀,嚇得他直往後縮。

  「壁爐內外都濺滿了血。阿得爾頓鄉紳兩臂高舉過頭,躺倒在一大灘深紅色的血泊之中。珀西先生沖到他舅舅身旁俯下身去,這時,他的目光落到一件使他噁心而且要暈倒的東西上。阿得爾頓鄉紳的身旁放著一把劊子手用的斧子,上面染著嚇人的斑斑血跡,是它的犧牲品的血跡。他隱約認出那是掛在壁爐上方牆上的那套紀念性武器中的一件。根本沒想一下自己在幹什麼,他就俯身拾起了斧子。正在這時,莫斯泰德和嚇壞了的女傭人一起沖進屋來。我那不幸的委託人說的就是這些。」

  「呵!」福爾摩斯發出驚奇的聲音。

  我和律師坐在那裡好長時間不出聲,都注視著我的朋友。他把頭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一股淡淡的螺旋形煙柱從他那陶制煙斗裡急速地上升。他那像鷹一樣的面孔上沒有表情,只有那煙柱暗示出他的思想正在活動。過了一會兒,他一躍而起。

  「吸一點遺骸丘的空氣肯定對你沒有什麼損害,華生。」他輕快的說「文森特先生,我和我的朋友完全聽從你的安排。」

  我們在森林區車站下車時已經三、四點鐘了。文森特先生打電報替我們在綠人旅店訂了房間。那個石頭蓋成的旅店看來是那個村子唯一重要的建築物。周圍都是低矮圓形的蘇塞克斯小山,山上佈滿了森林,空氣中充滿了樹木的香氣。我凝視著這翠綠明媚的景色時有這樣一種感覺:福爾克斯─拉斯悲劇就發生在這田園般的環境裡,被寧靜的氣氛襯托著,就顯得更邪惡、更可怕。可敬的律師顯然與我有同感,夏洛克·福爾摩斯卻獨自沉思著。他不參與我們的談話,只是不時的發幾句議論,說什麼火車站站長婚姻不幸,最近改變了安放修面鏡的位置。

  我們在旅店那裡租了一輛輕便旅行馬車,開始了從村子到莊園之間那三英哩的旅程。

  這條路沿著長滿樹木的匹品福德山山坡蜿蜒向上,我們偶而能看見一條陰森森的、長滿了植物的山脊,大片的遺骸丘沼地就在那邊的地平在線隱隱呈現出來。

  我們上到山頂。高沼地逐漸向遠處那綠色的蘇塞克斯丘陵草原延伸,我被這種奇妙的景色吸引住了。這時,文森特先生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指著前面。

  「福爾克斯─拉斯。」他說道。

  在沼地的最高處有一所荒涼淩亂的房子,是用灰色石塊蓋的,旁邊有一排馬廄。這所古老宅邸的牆角下就是田地,田地和黃色的荊豆及石南叢生的荒地逐漸混為一體,一直伸展到一個長滿樹木的深谷前面。山谷那邊升起一股煙柱。一台蒸汽鋸發出的高音調的嗡嗡聲也是從那裡傳過來的。

  「那是遺骸丘鋸木廠。」文森特先生主動對我說,「那些樹林位於地產邊界之外,三英哩以內別無鄰居。可是,福爾摩斯先生,我們來到這裡,而福爾克斯─拉斯莊園的人卻是在悲哀中向我們表示歡迎的。」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傭人聽到我們的車子在車道上行駛的聲音,出現在突出的都鐸式大門旁。他看到我們的同伴就趕忙寬慰地喊著迎上前來。

  「您來了,先生,真得感謝上帝。」他大聲說,「朗頓夫人……」

  「她回來了?」文森特先生插話說,「可憐的夫人。我馬上去看她。」

  「克萊爾警官現在在這裡,先生,還有,噢,倫敦警察局的一個人。」

  「很好,莫斯泰德。」

  「等一下,」福爾摩斯說,「你的主人的遺體挪開了嗎?」

  「已經放到槍炮陳列室去了,先生。」

  「我相信,沒把其他東西弄亂吧?」福爾摩斯厲聲問道。

  傭人的眼睛慢慢地轉向大門裡的黑暗的拱道。「沒有,先生,」他含糊地說,「全和原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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