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女妖 | 上頁 下頁 | |
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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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看窗內人的活動啊,我想誰也沒看過的。各式各樣的人做著各式各樣的事,是偷看他們的秘密呀。和讀告白小說是一樣的。無論是丈夫還是我都被迷住了,每天都要看窗內合白小說的續集。你認為我是個壞女人吧?」 「不是的。不過我覺得你倒是個怪癖的人,我很喜歡和夫人談話。你有和我相同的古怪性格,我也很喜歡夫人 武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可他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很想訴說心曲,簡直是要流著淚一遍遍地傾訴。但又怕夫人因此而不再理他,他痛苦地抑制著這種情感的衝擊。 「莊司君,你看到月亮了嗎?」 他的耳旁突然響起這毫不相干的問話。他意識到夫人有意岔開了話題,就在他怔怔地發呆的工夫,夫人從他的手中奪過了望遠鏡,對準鏡頭向上望著天空。 在湛藍如碧的天空上,白天的月亮呈微白色大大地浮現出來。 「月亮像個碎片似的,正好是一半。上面的麻點看得很清晰呀!真像是用天體望遠鏡觀察的。哎,你來看看。」 武彥接過夫人遞過來的望遠鏡,看起月亮來。望遠鏡上仍殘留著夫人的余溫。他的右側臉頰也感到了一種溫熱,夫人那沐浴過的臉頰和他的側臉只有不到一寸的間隔。 那暖意,那溫泉般的清香,那殘留著的往日的香水的芳香,以及女人的體香摻雜在一起,似一股誘人的輕風微微地飄蕩在他的臉頰周圍。 巨大的月牙放射著銀色的光輝,充滿了整個望遠鏡的視野,但他無心觀賞這一切。他的全身只感到在浴衣的包裹下的夫人的胳膊,暖融融地緊挨著他的胳膊。這種觸摩感像一股強烈的電流衝擊著他的整個神經,他神魂顛倒了。 可是,僅此而已,再沒有出現別的什麼令他心醉的舉動。過了一會兒,夫人顯出對望遠鏡的談話已很乏味的樣子,有些唐突地走出了房間。武彥又一次感到她是有意地回避。也許夫人根本沒注意到胳膊的觸摩,可是,說這樣敏感的女人是無意識的,無論如何都有些解釋不通。夫人也許比他還敏感,或許是她又感到了某種難為情,才放作鎮靜地走開。 整整一天,武彥都在反復琢磨當時那些細微的情節。他把那一瞬間的動作像電影中的侵鏡頭似地在大腦中放慢,分出所有的細小部分,細細地品味。他漸漸地終於悟出了一點什麼,但還是沒有得出理想的結論。由美子越發使他難以理解了,她依然如同不可思議的外星球怪人一樣。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是他的思考力所無法理解的。 第二天,姬田吾郎利用兩天的連休,從東京來了。他預先打來了電話,大河原夫婦做了一些招待他的準備。別墅裡多了一個像女人似的說個不停的姬田,頓時熱鬧起來。白天,姬田陪著大河原在附近散步。晚上,他們打起了武彥很討厭的橋牌,主人夫婦、姬田、轎車司機,他們都很愛玩,只剩下孤零零的武彥一個人無人問津。他除了鑽進屋子看書以外無事可做。可他又十分嫉妒由美子夫人和姬田在一起開心地說笑,夫人的形象變成了幻影,浮現在書上,遮住了他的視線。 第二天的早晨,大家都睡了懶覺。然而,大河原由于和從東京來的高爾夫球的朋友們有約會,所以天一亮他就自己驅車到川奈的高爾夫球場去了。 轎車司機有了空閒,他一個人也到什麼地方玩去了。剩下的由美子夫人,和姬田、武彥兩人交談了一會兒,感到沒有什麼新鮮有趣的話題,索性回二樓自己的房間去了。 樓下大廳裡只剩下姬田和武彥兩人時,姬田像有什麼心事似的湊到武彥的身旁。姬田從上午起就一直顯得悶悶不樂,臉色也十分蒼白。由美子感到乏昧無聊的主要原因,是由於姬田的滿臉不悅。他像女人似的總是說個沒完沒了,而今天卻奇怪地沉默不語。 他似有某種用意地來到武彥跟前,一邊掃視著客廳的四周,一邊低聲說道: 「今天又來了呀!」 他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淡藍色的雙層信封。是和以前那個一模一樣的,武彥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那個嗎?還是白色羽毛嗎?」 「是的。而且是知道我在這兒,特意發到別墅來的。」 姬田從信封裡取出白色羽毛。和以前的完全一樣。信封上仍是沒有寄發人的署名。 「你和小五郎先生說了嗎?」 「不,還沒有。我們到這兒來的時候,他還沒回來。」 「是嗎。真難辦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交給警察局還擔心不會有結果,可我又想不出別的辦法。如果說是什麼人的惡作劇,也是用心險惡的惡作劇呀!我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自從接到這個東西以來,就奇妙地坐臥不安,六神無主。」 上一次,也許是在深夜的小公園的緣故,當武彥看到這樣一個白色羽毛時,有些毛骨悚然。可是,今天是在白天的明亮的房間,姬田的不安並沒有引起他的恐怖。是什麼人幹的呢。這種欺騙孩子的惡作劇只表現出無知和滑稽。 「郵戳是哪兒?」 「還是日本橋。」 「你想想看,會不會是朋友的惡作劇呢?」 「決不會的。我認真地想過了,無論如何都找不出原由,我感到事情很麻煩。搞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焦躁得很哪。豈止是焦躁,實在是很害怕呀。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事,很恐怖。」 姬田說完,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他突然站起身說:「我出去走走。」不等對方回答,就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大廳。 別墅裡倏然間變得死一般的沉靜。大廳裡有一然帶扶手的西式樓梯,從樓梯下面,可以看見二樓的由美子夫人的房間。只見她房間的門緊閉著。不多時,房間裡傳來了悠揚的鋼琴曲。武彥不瞭解西洋樂器的知識,但聽得出像是彈奏著一支很長的練習曲。琴聲在鴉雀無聲的大廳裡久久地回蕩著。 看守別墅的老人夫妻住在廚房旁邊的屋子裡,他們也許在面對面地坐著喝茶,聽不到他們那邊有一點聲響。老人的女兒早晨報早就出去了,像是還沒回來。大概是到哪個朋友那兒去玩,光顧了說話。那姑娘年輕活潑,若是回來了,一定會聽到那邊的響動和她尖尖的話語聲。 武彥看了一下表,時辰已過了三點半。他無所事事,白色羽毛之事隨著姬田的離去,他也就忘到了腦後。與此相反,由美子夫人的形象倒是在他的腦海裡不停地翻滾著,他怎麼也抹不掉這種甜蜜的煩惱。 他很不能馬上跑到二樓,叩開夫人的房門。然而,他是雇傭人。主人不在家,自己又沒有事情,他沒有勇氣和膽量進入年輕美貌的夫人的房間。況且,還沒有到那種親密的程度。他只能站在大廳裡苦苦地等待,期望著夫人早一點彈膩了琴,走下樓梯。可是,他的運氣不佳,鋼琴聲一直欽繞在空曠的大廳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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