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怪指紋 | 上頁 下頁 | |
二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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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手面如土色。從紫色的嘴唇裡進出了發瘋一般的叫喊聲。 「哈哈哈哈哈,沒有用,沒有用。不管你發出多大的聲音,這裡可是山中的獨所房子,只是鳥和野獸會嚇得逃走罷了。啊,你以為老夫婦聽到那聲音會來救你吧,呵呵呵呵…… 可是呀,川手君,那你完全估計錯了。事到如今,我什麼都跟你說吧,那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你剛才看到的山本家的保姆,就是說,是我一夥的。那老頭既然是夫妻倆,他也決不會出賣老伴,故意找我的麻煩吧。哈哈哈哈哈,看你一副驚奇的樣子,像是要說假若那老夫婦是我手下的人,那麼宗像先生把你帶到這兒來就有點奇怪了,是吧?哈哈哈哈哈,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宗像大先生可是上了我的大當吵!正好我準備停當的時候,先生他自己來了。那個三角鬍子的先生是個虛有其表的糊塗偵探。你聽任這種偵探隨意擺佈,就自認晦氣好了。」 戴眼罩的彪形大漢山本始得意揚揚地亮出底來,高興地笑了,但川手連他的話都沒有聽進去,只是那漆黑的「死」不時浮現在眼前,由於過分恐怖,他魂不附體,雖知道沒有用,但還是禁不住地大聲喊叫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哈哈哈哈哈,喂,川手,你不是實業界中相當了不起的人物嗎?真丟人,你這成什麼樣子!喂,還不住嘴呀?你住嘴!還在哭呀。不死心的傢伙……好吧,那我來讓你住嘴吧。」 大個子說著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川手身後,用一隻手緊緊卡住他的喉嚨,用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川手毫無抵抗力,像偶人似地任其擺佈。 一看到這些,戴墨鏡的小個子不知從什麼地方拿來了長長的細麻繩,迅速跑到川手跟前,突然開始從腳尖一圈圈地纏繞起來。 「好,你抬腳,把他裝進棺材吧。」 在大個子的指使下,小個子默默地把雙手繞到川手的大腿處,使盡全身力氣把川手抱了起來。 在這樣被抬著嚇得魂不附體的焦慮之中,川手不可思議地清晰地察覺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這就是戴墨鏡的小個子好像不是真正的男人。繞在大腿上的柔軟的手臂的觸感、不時互相接觸胸脯時的感覺以及細細的柔和的川手吸都只能認為她是個女人。 但這想法只是在心間閃了一下,當不久被撲通一聲扔進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臥棺中時,他當然已經沒有餘力繼續考慮那種事情了。 「那就蓋上蓋子了,你就認命了吧。不過在這以前有件事要說給你聽……這就是,嘗嘗這種苦頭的,你不是最後一個。呵呵呵呵呵,不明白嗎?可能你不知道吧,你有一個妹妹,在你父親用偷來的錢數月裡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時,一個女人的肚子裡懷上了他的孩子。我發誓要把川手的後嗣一個不留地除掉,所以我不知道花了多少苦心來回尋找,看哪裡還有留著莊兵衛的後嗣,最後終於發現了連你都不知道的妹妹。那傢伙早晚也會跟著你去地獄的。你們兄妹在地獄團圓好了,不,說到地獄,你的兩個女兒也應該在那裡等你呐。哈哈哈哈哈,你們父女也能久別重逢。另外,順便再給你說一件事,在這裡的戴墨鏡的男人其實不是男人,是女人。嗯,你以為是誰?是你剛才從節孔中看到的女人。不過當時還是一個保姆抱著的嬰兒,現在已經長成這麼大啦,而且為了幫助哥哥復仇貢獻出了一生。你的兩個女兒也決不是我一個人幹掉的,也讓這個妹妹盡情地雪了很。喂,你也在這傢伙臨終的時候給他看一下臉,讓他好好看看當時的嬰兒吮吸父母臨終時的血長成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男裝的女人聽從山本始的指示,把臉湊到川手的上面,取下了大墨鏡。 川手背著蠟燭光看到了展現在自己整個視野裡的中年女人的臉,看到了兩隻像瘋子一般興奮的可怕的眼睛。 女人目不轉睛地瞪著川手的臉。嘎吱嘎吱地咬著牙齒,並且猛然間朝川手的臉上吐了口唾沫。 「呵呵呵呵,他在哭呀,再也沒有比這臉色更難看的了!哥,我這下心裡痛快了。來,快蓋上蓋,釘上釘子吧!」 妹妹是個比哥哥還厲害的狂人,竟然像天真的孩子猶如家常便飯似地說出這種殘酷無情的話。也許是無辜的山本夫妻的怨敢讓他們練就的功夫吧,這對兄妹復仇狂都只能認為是精神病者。正因為是精神病患者,正因為是狂人,所以其所作所為之殘忍、其計劃之奇特是普通人所難以想像的。 過了一會兒,在陰氣逼人的地底的黑暗中響徹了錘子的聲音,每釘一次仿佛都要叫人的心凍結一下似的。隨著錘子聲,發紅的蠟燭火忽明忽暗,令人害怕地啼啼笑著的男女兩張鬼臉在黑暗中時而消失時而浮現。 一針完釘子兩人就抬著棺材來到室外,沿著漆黑的走廊拐了幾個彎,隨後拉開木板套窗,徑直走進院子的樹叢裡。 在一塊四面都是樹叢黑暗的空地,即川手昨天看到自己的墓碑的那地方、不知是誰什麼時候挖的,有一個深深的墓穴張大著通向地獄的口。 兩人靠小小的燭光將棺材一放入那穴底,立即拿起扔在那兒的鎬和鐵鏟將上蓋到棺材上,並且一理好坑就在鬆軟的土上步調一致地開始平整地面。 腳打的拍子也十分有趣,過了一會兒甚至添進了男女兩種瘋狂般的笑聲。在地上昏暗的燭光裡,兩個人影像是跳歡樂的舞蹈似地久久地、久久地跳著平整地面的舞蹈。 錫匣子 故事轉到東京。 就在川手被殘忍地活埋的第二天晚上,在隅田川劃著船遊玩的一對青年男女拾到了一樣非常奇怪的東西。 男的是在丸內一家公司工作的普通小職員,女的是淺草一家咖啡館的女招待。那天剛好是週末,雖然還不到划船的季節,但河面上的風已經不怎麼冷了。兩人心想,只是兩個人說說話,這是再好不過的了,於是借了一條已經開張的出租小船,在避開眾目的河中心來回劃著。 不久到了十點。 還不到划船的季節,也沒有那種在這深夜劃著小船遊玩的好奇的人,聽以漆黑的河面上除了他們以外看不到一盞出租小船的紅色紙燈籠。 他們反而利用這空寂,不斷地搬出著快樂的話題。就在他們慢慢地操著槳,剛要從吾妻橋下穿過去時,有樣東西從空中落向只顧著談話的兩人中間,擦過女的大腿滾到了船底上。 「哎喲!」 女的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抬頭看了看橋上。不會是從天空掉下來的東西,一定是剛好從橋上通過的人扔下來的。 男的劃了一槳,使小船出了橋下,他抬頭看了一下好像是從那兒掉下來的地方,但那一帶連那樣瞧著河面的人影都沒有。就是想罵,對方也早已離去了。 「痛嗎?很痛嗎?」 因為女的露出一副不高興的神氣撫摸著大腿,所以男的不安地問道。 「倒不怎麼痛,可真是的,我的心還在砰砰直跳。有人幹惡作劇吧?」 「哪有的事。況且當時小船還沒有從橋下出來一半,一定想這種時候哪會有船,所以扔了下來。自以為扔到河裡了響。」 「是嗎?不過真危險。輕東西倒沒有關係,可這東西看上去好重呀。哎喲,你瞧,好像捆得好好的呢!」 男的放下劃槳拾起滾在船底上的東西,迎著座燈的火看了一下。 那是個肥皂盒般大小的東西,用報紙包得好好的,上面用細繩捆成了十字形。 「打開看看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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