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怪指紋 | 上頁 下頁 | |
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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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不由得自言自語道,於是人群中一位老人聽到這話後搭話說: 「不是那麼回事,老闆全賺啦!你瞧,從入口處那樣成群地走出許多觀眾來吧,都是中途返回的。我從昨天起就注意觀察了,平安地到達出口的觀眾一個也沒有。有相當可怕的招數吧!聽中途返回的人說,裡面是迷宮,簡直弄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而且會從根本想不到的地方縱身跳出可怕的妖俊和幽靈來。不,光是妖怪倒還好,聽說還有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東西,是死人呀,聽說有的被火車軋了,手腳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有的被剜了心,從嘴裡直滴著鮮血,眼看就要斷氣了。那樣子可怕極了,更叫人噁心,怎麼也看不下去。」 像是東京人的老人看來很愛說話,也沒有問他,可他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 「那麼,大叔你不進去看看嗎?」 小油助手一逗,老人立即在他臉前搖了搖手: 「不幹,不幹,哪有出一百元錢去買噁心的呢!要是不怕的話,你們去遊覽一下怎麼樣?」 於是,宗像博士或許是想到了什麼,接過這話板著臉說: 「怎麼樣,小池君,進去看看吧?」 「啊?先生您要進去嗎?」 搜索犯人的事忘了嗎?怎麼丟下這件事像孩子一樣想去看妖怪的雜耍兒,先生不是有點兒不大正常吧?小油助手目瞪口呆地凝視著博士的臉。 「是想到了一些事呀……哎,你別做聲,跟我來!」 博士說罷便分開了人群,朝入口處走去。 站立的屍首 小池助手雖然對名偵探過分的孩子氣感到驚愕,但他突然發覺這裡面好像有什麼道理。博士的性格是非常實際的。有規律的,不是那種毫無意思地去看什麼雜耍的人。 「或許先生想在這凶毛裡尋找妙子吧。」 這想像使小池助手吃了一驚。那是個好誇示自己的演戲似的劊子手!或許這想像是對的。運妙子的垃圾車空空如也地丟棄在附近神社的院落裡。縱然說還是天剛濛濛亮的清晨,可怎能抱著年輕的女子逃得很遠呢!去哪個方向都是毗連的街道,所以是決不能在往來頻繁的行人中不被人懷疑而逃之夭夭的。 這麼一想,不管看上去如何離奇,但博士的想像總覺得是對的。 博士走近入口處付完入場費,看門的年輕人便以奇怪的笑臉提醒他說: 「在裡面兩次交給你紙片,請在出口處歸還。那是說明你平安通過的證據,必須兩張齊全。」 兩人把他的話只當耳邊風,沿入口處走了進去。雖說搭著帳篷,但頂棚全用厚黑布遮蓋著,所以一走進場內就如同晚上一般黑暗。就在這片昏暗之中,絕不清楚的小竹叢裡有一條接連不斷的盤陽路。 或主或右,或往或返,一條勉強能通過一個人的小道足有幾百米長。整個面積不算太大,但往返的長度卻令人吃驚。 一到道路分岔的地方,小池助手就不知道選哪邊好,因為倘是走進了錯道,就只是永遠來回兜圈子,沒有盡頭了。 「你知道迷宮的走法嗎?這呀,如果是右邊,你就順著右手緊挨樹籬笆一直往前走,這樣的話,即使走進死路也不會重犯同樣的錯誤,結果比亂走一氣要早出來得多。」 博士一邊說明一邊順著右手沿小竹叢在頭裡一個勁兒往前走去。「可不是那樣麻!」小池助手邊想邊追了上去。 在長長的竹林裡,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被隱藏電燈的微弱光線照耀著,或是躺著,或是立著,或是蹲著,或是懸掛著。有的裝有自動裝置,慢慢地動著。從模仿古池的水坑裡,突然伸出又細又瘦的手來,在別的地方又出現了瞎了一隻眼睛的女鬼,仔細一看,還有一個從那圓溜溜地突出的眼睛裡不停地滴著鮮血的機關。 有時候,遊覽的人又會在漆黑一團的走道上跌到一種軟勒咕卿的大東西。當你大吃一驚定眼細看時,只見地上躺著一種無法形容令人作嘔的灰色物體。雖然可以看見像是勝一樣部分和像是手腳一樣的部分,但當然不是人,可也不是動物,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莫名其妙的物體。 有的地方也有這樣一種裝置:一個遍真的女吊死鬼從遊人的頭頂上刷地落到其肩上,用雙手死死摟住遊人的肩,同時發出令人作嘔的笑聲。 可是,這些偶人不管做得多麼巧妙、多麼令人作嘔,也感覺不到那般嚇跑身強力壯的男子的恐怖。仔細看去只是滑稽,並不是那種從心裡感到害怕的東西。 「先生,不太無聊了嗎?一點也沒有什麼害怕的,為什麼看到這種玩意兒就逃跑呢?」 「哎,不看到最後是不知道的,況且我們又不是只為了消遣而進來的,有重要的東西要尋找,一個偶人都不能放過呀。」 兩人一邊低聲交談一邊走著,一遇到妖魔或是鬼怪就大吃一驚地停下來。就在這樣停停走走的過程中,不久便穿過了小竹叢裡的盤陽路,走到了像是板牆一樣的東西跟前。 「哎呀,又是死路嗎?不不,不是的。這裡有一扇小便門,還貼著寫有『請打開進去』幾個字的字條兒呢。」 果然在黑色的板牆上可以看到一張字體很蹩腳的字條兒。 「喂,不是有點兒可怕起來了嗎?黑咕隆略中開門進去,總叫人發毛呀!」 「是啊,要是一個人,說不定不大願意進去哩!」 但兩人還在心裡曖昧地笑著。簡直要笑死人,心想:這多嚇唬人呀! 博士在前,兩人打開門走了進去。但那裡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只有咫尺莫辨的黑暗。棚頂和左右兩側的牆壁都好像是用板擦的,而且在上面張掛著黑布,所以漆黑一團,連針尖兒般的光線都照不過來。眼前忽而滾滾地曾起煙霧般的東西,忽而又有鮮豔的藍色或是紅色的圈兒像霓虹燈一樣忽隱忽視。較之假的妖怪來,視網膜對自己的捉弄反而更令人可怕。 「這太暗了,沒法走呀。」 兩人手扶著牆壁,用腳摸索著往前走去。 「過去有種叫『全景畫』的雜耍兒,進那全景畫的通道也是這樣的。這黑暗就是斷絕與現實世界的關係的一個機關。意思是說:你這樣做了,我就給你看完全是別的夢幻的世界。全景畫的發明者巧妙地抓住了人的心理。」 摸索著前進了十米左右,左側的黑暗中感到有一種白的東西。懷疑可能又是視網膜在捉弄自己,但又好像不是。是什麼蹲坐在那裡。 「哎呀,是屍骨啊。是屍骨盤腿坐在這兒。」 小池走近那旁邊,換了一下骨骼。不是畫,也不是人穿著獸形罩衣,是真的骨骼模型。 在這什麼都看不到的一片黑暗之中,就像是這世上唯一生物似地出現了一堆白骨,它那孤零零地盤腿而坐的樣子與其說可怕,倒不如說異樣神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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