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惡魔 | 上頁 下頁 | |
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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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從她手裡擰下帶血的匕首,把肢體麻木的倭文子抱到樓下她的臥室裡。 倭文子哭了好大會兒,忽然發覺不懂世事的茂也哭喪著臉,悄然坐在她身旁。 「茂乖,媽媽呀……」倭文子緊摟著愛子,抽抽嘻嘻地哭著說道,「媽媽做了糊塗事了。乖,我可憐的孩子,你就要同媽媽分別,就要自己一個人生活了。」 「媽媽,你要走?去哪兒?嗯,你哭什麼?」 六歲的孩子哪裡懂得媽媽的心。 不一會兒,警察傳訊倭文號,可是她已無力充分為自己辯解,只會反復地說不知道,不知道。 傳訊後,倭文子回到原來的臥室同茂哭作一團。這時候三穀悄然地進來了。 兩人對視良久,半晌沒說話。這一會兒,三谷走近情人的身旁,輕聲而堅定地說:「我不相信,我決不相信是你殺的。」 「我怎麼辦?怎麼辦?」 在情人三谷面前,倭文子並不像先前那樣掩飾心中的悲痛。 「堅強些,別洩氣。」三穀像怕人聽見似地看了看周圍,繼續悄聲說道,「我相信你是無辜的,深知你不是那樣的女人。不過,不論怎麼想都沒有辯解的餘地,屋裡除了你和被害者別無他人;而且你手裡拿著帶血的匕首;事件發生之前,你還同被害者激烈爭吵,這一切都像是在為死者作證。看樣子檢察官、警察部認定你是兇手了。」 聽了三穀熱情的話語,俠文子覺得人世間惟有三穀才是真正的知己,感激的淚水奪眶而出。 「倭文子,堅強些,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這樣下去,待第二輪審訊一結束,你就要被警察抓走了。我不能眼看著你進監獄、上法庭。倭文子,逃走吧,帶上茂,我們三人一起遠走高飛吧。」 聽了三穀那肯定的語調,倭文子猛然拗起頭:『·這麼說,你仍以為我是真正的兇手,不然不會叫我逃走的。」 「沒關係的,即使你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我也不會送你進監獄上絞首台的,我要與你同舟共濟,一起在世上銷聲匿跡。辦法我都想好了,十分安全可靠。」 在三穀再三催促下,倭文子動心了,即使不是罪犯,在這種時候,作為一個女人總是想盡可能遠離近在眼前的監獄、絞首台。 「快,快點兒,跟我來,我找到一個十分安全的藏身處。別害怕,你們倆在裡面藏到半夜就行了,以後的事我會安排好的。請相信我,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堅持到底不能洩氣。」 三穀這樣一說,一個柔弱的女人再也無力拒絕了。於是,倭文子領著茂,躡手躡腳,提心吊膽地跟著三穀走了。 幸好沒遇上一個傭人,他們來到廚房旁邊那間庫房裡。三穀掀開地板,搬去一層泥袋,揭開幾塊石板,下面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這是一個地洞,沒有什麼危險,到裡面忍耐一會吧。」三穀說著,飛快地從什麼地方抱來兩床被子扔到了洞裡。 自己雖是主人卻從不知有這個地洞,倭文子這會兒只顧擔心別來人了,無暇考慮三穀是怎麼發現這地洞的。 樓文子拉著三穀的手慢慢滑下了並不怎麼深的地洞,洞裡鋪著兩床大被像厚墊子一樣,根本不會摔傷,接著茂也滑下了地洞。 「那麼,今夜一點左右我一定來,你要堅持住。茂,不要哭啊,一點兒也別怕,相信我,放心等著吧。」 頭頂上,三穀話音一落,泥塊叭塔叭跨地落了下來,洞裡一團漆黑了。石板蓋住了洞口。可憐的母子倆在黑暗中緊緊地摟著,渾身直顫。眼下的處境多麼恐怖,她已無力再去細想。 「茂,乖,好孩子,別怕。」母親的心裡只惦記著愛子。 可是孩子嬌小的身軀像只可憐的小狗一樣哆哆嚎咦地顫抖著。 他們漸漸安定下來,洞裡的寒氣也隨之朝他們襲來。 倭文子將墊在下面多出來的被頭蓋在茂的身上,自己也裹住一點,以此抵禦寒冷。 然而,假如她知道厚被下面是什麼,那她就不會感謝三穀的細心,只會以為是對自己的嚴厲懲罰,哪怕一分鐘也不願呆在洞裡了。 鋪在身底的兩床被下面並不是泥土,棉被和泥土的中間還夾著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物體,那是什麼讀者不久就會知道的。 晚上八點左右,三穀吩咐訂購的一口大棺材送來了,人們七手八腳將老曹家的屍體裝到了棺材裡。 棺材安放在樓下一間寬敞的房間裡,人們獻上香和鮮花,親戚和弔唁者誦經念佛一直持續到深夜。十二點前後,人們有的離去,有的休息了,電燈熄滅後一團漆黑的屋裡只剩下老人的屍體。 大約一點左右,一個像影子一樣無聲無息的人悄然溜進那漆黑的房間,只見那人影用手摸索著挨近老人的棺材,慢慢地去掀棺材的蓋板。 靈車 三穀猛地一下從棺材中抱起老人的屍體,輕巧地換在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屋子,順著走廊溜進廚房邊的庫房裡。 他用東西蓋上屍體,而後掀開石板,小聲朝洞裡喊: 「倭文子,是我,現在我們轉移到別處去。」 聽到倭文子微弱的回答,他將擱在庫房裡的梯子放到了洞裡。 在三穀的鼓勵和幫助下,倭文子和茂好不容易登上了梯子。 三穀最擔心茂會哭出來,可是,這個六歲的孩子,就像一隻偷嘴的貓,縮著身子,躡手躡腳,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三穀帶著他倆順著走廊來到了放棺材的房間。 倭文子和三穀此時都已適應了黑暗,雖然沒有燈,屋裡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晤,就藏到這棺材裡。這棺材很大,還是能裝下你們倆的,就是有點不大舒服。」 聽了三穀的話,倭文子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喚。 「什麼?藏到這裡?」 「現在來不及細說了,快,快進去吧,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辦法能夠安全逃出住宅。葬禮就在明天中午以後,堅持到那會兒就行了。」 結果只好照三穀說的辦。倭文子先躺進去,接著茂躺到了她的腿邊。三谷在外面蓋上了棺蓋。 藏好他倆,他又回到庫房,處理了老人的屍體。他是怎樣處理老人屍體的,不久就能知道了。 到次日出殯之前這段時間,倭文子母子自然是吃盡了苦頭,三穀也操勞得不輕。 他從一大早就沒有離開棺材半步,棺材中稍有一點響聲,他便連聲咳嗽,或者故意弄出一點聲響,以便分散人們的注意力,著實費盡了心機。當然,他已把棺材釘了針,使人看不見裡面。 時間一到,三穀急忙催促人們出殯。 本來還擔心力夫抬棺材時會不會發現,結果平安無事,裝著兩個活人的大棺材順利地裝上門前的靈車。在普提廟舉行的葬禮也按時結束,而後,靈車跟著親戚的汽車往火葬場駛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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