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白髮鬼 | 上頁 下頁 | |
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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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心?哦,我明白了。你在想著川村的事,對吧?他那樣地愛你。」 「嗯,也對。奇怪呀,我旅行回來後,一次也沒見到過川村哩,怎麼回事?」 「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們舉辦了歡迎他的宴會,你知道吧?從那以後我也沒再見過他。繼承了伯父的遺產,成了暴發戶,可能喜衝衝地到各地周遊去了吧。」 「是嗎?說真的,我今天順道到川村的住宅去看了一下哩。到那兒一看,真怪,連個傭人都沒有,門上了鎖,像是一所空房子。即使去向鄰居打聽,恐怕回答也是:可能搬走了吧。真叫人放心不下啊。」 「你擔心他是痛恨你變心而自殺了,是嗎?放心吧,其實住址我清楚。等婚禮辦完後,一定讓你見見他。」 『哦,您知道?在哪兒?遠嗎?」 「嗯,說遠也很遠。不過要想見到他並不難…可是,你說不放心好像是指別的事哩。告訴我,你究竟擔心著什麼?」 我感到對川村的事再說下去是危險的,便委婉地改變了話題。瑙璃子果然上了鉤,想起了她最掛念的一件事。 「那是,嗯,我想請您給我看一樣東西。」 「哦,您想看的東西?啊,知道了,是我曾經對您說過的金佛像?」 「不 躡璃於仿佛難以啟齒,搖著頭,只想讓我說。 「唉呀,除此之外,我猜不出你想看什麼了。告訴我,不必有什麼顧慮。」 「哦,什麼?」 「我想看看您的臉。」 瑙璃子乾脆地說道。 「哦,我的臉?你說什麼呀。我的臉不分明在你的眼前嗎?」 「可是?」 「可是?」 「『您總是戴著那樣一副大墨鏡。」 「噢,原來是這樣。您是想看看我的眼睛,是吧?」 「嗯,我想讓您摘下墨鏡,讓我好好看看您的眼睛。說起來真叫人難以相信,妻子竟沒見過大夫的眼睛。」 瑙璃子拐彎抹角地向我提出了問題。她總好像有點不安。 「哈哈哈哈哈,這副墨鏡嗎?除了在婚、喪等終身大事的場合,這是不能隨便亂摘的。自從被熱帶地區強烈的目光射傷了眼睛以來,醫生就嚴格禁止我見太陽。」 我在墨鏡後面眯縫著眼答道。 「那麼,現在不是可以摘下來嗎?今天是婚禮的前一天嘛。」 「哎,等一等,別那樣著急嘛。等舉行了婚禮,一定摘下來讓你看看。明天晚上,嗯,就在明天晚上,您想看的全給你看。我的眼睛、我的莫大的財產和鑽石,還有你想見的川村的住處,統統讓你看看。嗯,等到明天晚上吧。對我們來說,明晚實在是美好的一夜啊。」 我這樣一說,瑙璃子便不再執意要看我的眼睛了。她以欣喜與不安混雜在一起的神情,天真地菀爾一笑。她笑得那樣動人,使人恨不得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她並不知道這一詭訪的諾言有著怎樣可怕的含義。 暈倒 舉行婚禮的這一天來到了。 我在國外僑居多年,與日本宗教無緣,因此決定以S市惟一的耶穌教堂為婚禮的會場,一切均按西方的儀式進行。因為人們認為那樣適合老人與孤編的奇特的婚禮。 在狹長而昏暗、天花板很高的教堂裡,穿著時髦的S市社交界的紳士淑女濟濟一堂。這次結婚,由於大牟田家是反對的,幾乎沒有親屬列席。可是,拜倒在我的財力之下的實業家們比親屬更加熱心地趕來參加了。 穿著純白色西式禮服的瑙璃子顯得莊重、美麗。 她在商業會議所會長夫婦陪伴下,由兩個可愛的少年提著她的下擺,肅穆地來到祭壇前。恰好午後的陽光透過高窗上的彩色玻璃,把她頭上戴的薄絹映得紅紅綠綠,使人覺得瑙璃子的身邊仿佛出了彩虹。 我這個新郎呢?我按照西方習俗,身著深色禮服,白髮白須再配上墨鏡,一副奇異的儀態。陰森的老頭同白百合般高雅的新娘,這種鮮明的對照,給列席的人們一種異樣的感覺。 一種預兆不祥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會場。是因為新娘太美,還是因為新郎的白髮白須?是因為教堂那陰鬱的天花板太高,還是因為彩色玻璃的五彩景象?都不是。是因為出了一件更加不可思議的事。 會場上出現了大牟田敏清的幽靈。新郎穿的燕尾眼同過去大牟田子爵愛穿的一模一樣,從手套到手杖,同大牟田用的完全相同,連姿態、走路的姿勢、肩膀搖晃的模樣都同過去的大牟田敏清毫無二致。 就是說,我把我長期掩蓋著的我自己的習慣全部暴露出來,除了白髮白領和墨鏡以外,完全變成過去的大牟田敏清出現在會場上。 然而,人們並沒想到這個白髮老新郎是故大牟田敏清的複生,只是由於我姿態上出現了奇妙的變化而感到一種不可名狀的不安。一眼望去,只見人們個個面色如土,默不作聲,好像被什麼不祥的預感嚇得渾身發抖。 我跟著負責陪伴的實業家T先生夫婦,用故大牟田敏話的步態,莊嚴肅穆地走近祭壇上的新娘。 瑙璃子抬起臉朝我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眼看著面無血色。她清楚地看見了亡夫的幽靈。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我就是大牟田幹爵本人,仍強打起精神,以為是由於內疚而產生的錯覺。不一會兒,她和我面對面地站在老牧師的面前時,臉色便恢復了正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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