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白髮鬼 | 上頁 下頁 | |
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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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視孔露出臉說道。 「啊,你?" 川村一看清是我,涮地漲紅了臉,颶地跳到視孔前。我的眼前倏地閃過一道寒光。 我總算避開了臉。川村握著匕首的右臂像長矛一樣從狹小的視孔裡猛刺出來。 我一把抓住他刺了空想要縮回去的手腕,用力擰下了匕首。 「哈哈哈哈哈,川村君,你好像發了好大的火啊。你是來殺我的嗎?」 說著,我鬆開了他的手腕。他像泄了氣的皮球,搖搖晃晃地倒向對面的牆壁。他雖然東倒西歪,卻並沒住嘴: 「是的,就是來殺你的。你這混蛋竟背叛了我。快,把這窗戶打開。你這個騙子、竊賊。」 平常總像女人一樣說話的川村竟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喪失了理智。 「哈哈哈哈哈,川村看,嗯,冷靜點兒。在你也許是殺我的;可是在我卻只是履行以往的諾言。忘了嗎?諾,我說過要讓你看看我十分珍重的金佛像。就在那只黑箱子裡面,打開來看看,裡面裝著一尊多麼珍貴的佛像。」 於是川村嚷道: 「這是讓人看東西的禮節嗎?什麼佛像我管不著,現在我們有更重大的問題。你把這兒打開。哎,你開不開?」 「要是打開了,你會撲上來揪住我吧?嗯,再在裡面冷靜止會兒。佛像你不能不看。你必須看。你有責任要看。犯下的罪必須贖回?」 對我這番奇怪的話,川村忽然感到摸不著頭腦。他略微平靜了點兒,恢復了判斷語言的能力,接著一聲不響地走近黑箱子,手按在向兩邊開啟的箱蓋上。可是,他猶豫了。像預感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他磨磨蹭蹭地遲遲不肯打開。 『攸,打開呀,到這會兒還猶豫什麼。那裡面的東西在焦急地等待著你呢。」 在我催促之下,他終於打開了箱蓋。 一打開箱蓋,他「啊」地大叫一聲,眼看著面無人色,嚇得嘴唇直抖。一看到箱子裡的東西,川村不由得趔趄著倒退了幾步。 「看一看可憐的私生子吧!親手勒死親生孩子的父親是誰?川村君,現在,殘忍的父親受到懲罰的時候到了。該向你報仇了。你要明白,這是被你勒死的嬰兒的優,是被你偷去老婆的丈夫的價。」 箱子裡裝著一具慘不忍睹的嬰兒屍體,那屍體已腐爛得一半是骨頭。嬰兒的骨頭架還是縮著手、彎著腿、張著嘴巴哭著放進去的那副可憐的形狀。 諸位都知道那是個父母不明的嬰兒,是裝在瓶裡作標本用的。可川村卻絲毫不知道這一點,仍以為是那天曾使瑙璃子昏迷過去的真正的私生子。 他所驚恐的並不是已成為一堆骨頭的嬰兒,而是我已發現那是川村自己的孩子,並且是他親手勒死的。 他驚愕地盯著視孔中我的臉,突然發瘋地叫道: 「不。不,沒有的事!有什麼根據能證明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就是你背著大豐田,讓瑙璃子在這座別墅的內客廳裡生下來的那個私生子。你用那雙手,瞧,就是那雙手,用那雙手勒死了剛剛生下來的嬰兒,勒死後又把屍體埋在這個院子裡。這些你都忘記了?!」 復仇的快感使我心中發癢,我一句一句地朝他的要害逼近。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川村那張像屍骨一樣憔悴、慘白的臉上掛著可怕的微笑,重複著同樣的話,以表示頑強的反抗。然而,那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只是嘴唇微微顫動,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在苦苦思考著什麼。 少時,他的表情突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慘白的臉涮地漲得發紫,塌陷的眼睛像發高燒一樣灼灼閃動。 「你是誰?在那兒窺視的傢伙究竟是誰?」 他的喊叫聲中帶著一種恐怖的腔調。 「不是別人,是我啊。是你想幹掉而來拜訪的裡見重之啊。」 我答道。於是川村有些懷疑地問: 「啊,是的,是你,一定是你。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你對我有什麼仇?」 「有竊妻之仇。」 「你剛才就說過這種話。可是即使我想偷你的妻子,你不是沒有妻子嗎?」 「不僅被你偷去了妻子,而且我還有殺身之仇。」 「什麼?什麼?」 「不僅被你殺害了,而且還有被你埋進欲生不能的地下墳墓之仇。我就是在那座地獄的黑暗中蘇醒過來的。」 「哦,等等。你胡說些什麼?什麼意思?啊,我在做夢。我被魔住了。住口!我明白了!夠了!」 他雙手揪著頭髮,拼命地折騰,想從噩夢中醒來。然而,並不是夢,豈有醒來之理。 「等一下。還是你在那兒嗎?讓我看看臉。來,讓我看看你的臉。我好像瘋了。」 「要想看我的臉,可以到這兒來,從這個視孔裡看。」 隨著我的聲音,川村踉踉蹌蹌地挨近視孔,從那兒露出眼睛看我的臉。兩人的臉相隔不到五寸的距離。川村對著我的臉凝視良久,不一會兒失望地叫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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