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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幸福之籟

  在我們那樣交談之際,姦夫川村義雄突然推門而進。川村顯得很尷尬,辯解似地說道:

  「哦,對不起。因為門口一個人也沒有。」

  他大概沒料到有我這個得事的在這兒,才像往常那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想同瑙璃子鬼棍的。

  『川村先生,來呀!裡見先生正在講一尊珍貴的佛像的事呢。」

  瑙璃子調和地說道。

  「惺,是這麼回事。」我按照對瑙璃子說的,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等殿堂建成以後,我第一個請您去看看。」

  「我一定去。能第一個拜見,實在是榮幸之至。可是,殿堂預計什麼時候建成?」

  姦夫絲毫不知殿堂建成之後,他要吃多大的苦頭,還高興地說是榮幸之至呢!

  「一個月之後,全部完成內部裝飾。」

  啊,內部裝飾!那是怎樣的地獄裝飾啊!

  「懊。那正好。其實我將到大阪去一趟,回來時,那座殿堂就該建成了。這太好了。」

  「哦,去大阪?是有什麼急事?」

  比我更為驚詫的渴璃子連忙問。看來川村的大阪之行,姦婦也是初次聽說。

  「對。剛才接到大阪的伯父打來的電報,說他久病不愈,看樣子要不行了,叫我先去照料他一下。他沒有妻室兒女,只有我這一個近親,所以才要把我叫到他的身邊。」

  不知為什麼,川村顯得喜不自禁。親伯父病勢危殆,他卻毫無悲痛之色。

  我們三人觀了一會兒,其間,川村吞吞吐吐,總好像覺得我在場不太方便。我料定,姦夫姦婦之間有什麼秘密的話要說,便婉言辭別了他們二人。不,我是假裝辭別,悄悄地溜到院子裡,在窗外偷聽裡面的談話。

  因為是別味,院子不大,樹叢卻很茂密,這正適合我藏在那地偷聽。

  『哎,答應我吧,等我從大阪回來,就正式結婚。」

  瑙璃子不知為何一言不發。

  「我伯父年紀老了,這回准不行了。他一去世,繼承遺產的就是我。雖然伯父並不怎麼喜歡我,卻又沒有別的近親,所以那個頑固老頭兒不得不把我叫去。遺產少說不下十萬元吧。啊,我多麼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啊!嗯,明白了嗎?你退回大牟田家給你的報酬,做我的妻子,可以到任何你喜歡的地方去。哎,答應做我的妻子吧。」

  我透過玻璃窗悄然往裡窺視,只見川村滿面通紅地緊逼著瑙璃子。

  瑙璃子卻格外冷靜,大模大樣地連眼皮也不抬。我屏住氣息,等著聽這個姦婦如何回答。她終於開口了:

  「那樣做就沒臉見人啦。我,我一點兒也不想做你的老婆呀。你是我的情人,我心愛的情夫。嗯,這還不夠?沒必要結婚嘛。」

  她的回答給川村的熱情澆上了一盆冷水。

  「什麼情夫,我並不滿足。我是個男人啊!我要獨自佔有你,光明正大地得到你,那就只有採取結婚這種形式。我不願意永遠保持那種偷偷摸摸的關係……好嗎?答應我吧!難道你討厭跟我一同生活?」

  「不是。不過我們完全不必拘泥幹那種形式,而可以繼續這樣相愛。我也不配你呀。只有避諱人眼的幽會才使得戀愛更富有趣味。」

  姦婦厚顏無處地說著,微微一笑。臉上笑著,身子也動了起來;她白嫩的小手在他穿著西服的膝上往前蠕動。微黑的手同白嫩的手握在一起了。

  「哎,別這樣倉促地決定。好好地照看你伯父,儘早趕回來。我在望眼欲穿地等著你呐。還有,嗯,一切都等你回來以後吧。我能同我的心愛的人分別那樣久嗎?」

  啊!這是什麼話,這能是一位子爵遺播說的話嗎?娼婦!這女人是個天生的娼婦!

  通過這一機會,我知道川村是怎樣深切地迷戀著瑙璃子。姦婦那柔嫩的手指碰他一下,他立刻便會變得像只水母。

  「那也好,結婚的事兒就等回來後再走吧,到時候可一定要答應我喲。嗯,不會不答應吧?」

  川村剛才的勁頭不知到哪兒去了,眼見著讓步了。

  「嗯,行啊,這事兒就等你回來後慢慢商量吧。可是,可是,嗯,我們不是不久就要分別了嗎?嗯?嗯?」

  瑙璃子眯縫著眼,嬌媚地半開著紅潤的嘴唇,一副無法形容的迷人之態。接著,她慢慢仰起臉,伴著脖子,悄然熟川村的嘴唇下靠去。

  川村見此情景,早已按捺不住,只見他猛地抱住瑙璃子,隨著一聲異樣的吼叫,壓在她的身上。

  我又看到了。從墓裡爬出來的那天夜裡在本鄖西式房間的玻璃窗外看到的情景,今天又看到了。我親眼目睹了姦夫姦婦的癡態。

  我決不會對賣淫婦般的瑙璃子還懷有什麼留戀之情。她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敵!可是,啊,那可愛的笑臉!那笑臉使我怒火中燒!

  我覺得全身毛髮直豎,所有的毛孔裡都滲出血一般的汗來。

  姦婦!賣淫婦!我,往日的大豐田敏清,就是變成了一個白髮復仇免的現在,一看到你那副笑臉,仍舊熱血沸騰。我覺如此迷戀著你這樣一個非人的東西。正因為如此——正因為這樣強烈地愛著你的笑臉,我才對你們二人燃起仇恨的怒火。那怒火足以燃盡大於世界!

  畜生們,等著瞧吧,我要讓你們知道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白髮鬼那顆殘忍的復仇心是多麼可怕。嘿嘿嘿嘿嘿,那時候,你們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會怎樣痛苦地掙扎喲!啊,我正眼巴巴地盼著這一天哪。哼,已經不遠了。你們淒慘的末日已經不遠啦。

  我不堪目睹姦夫姦婦的癡態,摸著手心汗津津的拳頭,邊朝天揮舞,邊跑出了大牟田家的別郵。我激動得不知走在哪裡,過了好長時間才回到飯店。

  回來後,我獨自悶坐在屋裡,讓心情平靜下來。不一會兒,招待通報來客了。是川村義雄。他大概是為去大販來辭行的吧。

  我吩咐請他進來。於是川村一進來便用同好婦接吻印跡未幹的嘴唇,用在男人來說太紅了點的嘴唇,舔來舔去地說起了辭行的話。

  「您一定十分掛念吧,可要好好地照看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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