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暗室 | 上頁 下頁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降落傘在逐步接近海面。

  「喂!看樣子我們可以免受凍了。你瞧,如果按照這個角度前進,我們可以降落在那個炮臺上的草叢中。」

  「嗯,風再大些就好了。我看有點危險。」

  「沒問題。快要著陸時我們可以使勁擺動身體,肯定可以降落到那個炮臺上。」

  當降落傘高水面五十米左右時,兩個人一齊不停地劃動腿和胳膊,盡可能一點一點地靠近炮臺。最後,兩人終於降落到了炮臺上。

  他們好不容易才解下飄向一邊會的降落傘。兩個年輕人這才松了p氣,在草叢中坐下來,取下箍在頭上的飛行帽,得出兩張年輕的臉。

  兩個青年長得都很英俊,但英俊中又各有不同。有樹造出一種令人不可冒犯的氣質,而大野木則顯得面帶嘲諷。

  假如二十五年前在東中國海上葬身海底的已故有明友走男爵的朋友在場的話,可能會對有村情的長相很像已故男爵感到奇怪。同樣,如果二十年前失去蹤影的大曾根的朋友在場,可能也會對大野木隆一的長相與大曾根相似而感到奇怪。

  兩個青年人看見搭救他們的水上署的汽艇從遠遠的岸邊朝他們開來。但是汽艇到達他台可能搶要十來分鐘,於是有村和大野木躺在草叢中仰望著藍天閒聊了起來。

  有村繃著英俊的臉有點不快地問道:

  「你這個人真可怕。你真的是那麼想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為此而出生,為此而一直鍛煉至今。你瞧東京那起伏不平的屋脊,那凡夫俗子居住的大城市,真是無聊極了。你能想像得出那平凡的藍天下燃燒著的黑煙滾滾的火焰,以及六百萬凡夫俗子吵吵鬧鬧的情景嗎?我的夢想就是要當一個像尼祿那樣的暴君。」

  大野木兩眼露出凶光,像魔鬼附身似的描繪著自己可怕的夢想。

  「憑我的智慧、能力和勇氣,世界上沒有我做不成的事情。我要像尼祿那樣享盡榮華富貴,把全世界所有的財寶和所有的美女據為己有。所謂法律就是和對方比智慧,想辦法讓警察去抓對方。你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是從十八層地獄裡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作惡是我的使命。為此我學習了所有的知識和武功,含著性命練習驚險的動作。我學習飛行也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能成為魔鬼王國的拿破崙。

  「啊!我好像熱血沸騰了。你想一想看,我的魔影像一隻巨大的編捐把東京籠罩其中。」

  英俊的有村氣憤得滿臉通紅地說: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聽夠了。你真是瘋了。一次小小的撞機事件就把你搞得神經錯亂,你也真是個膽小鬼!

  「我讀書,學武術,學習駕船和駕駛飛機。我認為我無論是智慧或能力都不比你差。但是我的使命與你完全相反。我受的教育是要把罪惡和肮髒從這個世界清除乾淨,要求我成為除惡的勇士。我為此而生,為此而受教育。

  「我從一個人那裡聽了這個世界上惡魔的故事。那個惡魔是一個和你一樣從地獄爬出來的男人。也許我必須犯一次今生推一的可怕的罪惡,那就是把那個惡魔碎屍萬段。」

  他像是難以忍受悲憤似地盯著東京的天空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啊!有村君,你也不是一個凡人啊。我們兩個不同尋常的人在這個島上肩並肩地躺著。這多麼棒啊!地獄的惡魔和地上的天使。喂!你和我是天生的對手啊。我們兩個誰會最後得勝呢?來,握握手!」

  「好,我也想體驗一下惡魔的手是個什麼感覺。來!

  就這樣,仿佛是命運的安排,兩個英俊的青年在品川海面的波濤中,在春天晴朗的藍天下,眼裡閃著難以名狀的激情,不可思議地把手握在了一起。

  殺人事務所

  在品川海面上舉行的民間飛行比賽結束約半個月之後的一個溫暖的夜晚,一個鬚髮皆白衣衫不整的老人醉酒田地走在東京淺草公園觀音堂後面的路上。

  老人身穿舊式西裝,發黃的賽珊格的衣領,繼皺巴巴的領帶,腋下夾著一個像是收款員用的折疊式皮包。

  因天剛黑,觀音堂後面空闊的黑暗中不僅有打算在此過夜的流浪者,也有從觀音堂後面抄近路去觀音堂參拜的香客,還有不少在黑暗中散步的紳士和學生。另外還有那些看上去像是香妓女拉皮條的婆娘。這些人像深海裡的魚一樣來往不斷。

  「喂!先生,先生。」

  一個流浪漢模樣的男人搖搖晃晃地從白髮老人身後出來,像是要告訴他什麼秘密似的向老人打招呼。

  「是喊我嗎?你有什麼事?」

  雖然像收款員似的老人看上去寒磣,但聲音卻很洪亮,態度也顯得很傲慢。

  「先生,請你小點聲。我有一個秘密想告訴你。」

  男人一步步向老人靠過來。

  「你這個人真會套近乎。你到底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你

  老人雖然醉了,但還是心存戒心地站穩了腳跟。

  「哈哈哈哈,也許先生不認得我,但我對先生卻很熟悉。您是仁堂先生,是百萬富翁……」

  聽到這裡,老人像是被點中了要害,吃驚地停住了腳步。

  「嗯,我的確是仁堂。你是誰?」

  「我嗎?我是一個無名小輩。不過,我有一個秘密想告訴先生。我也是為了貪幾個錢。如果先生您真想聽,那我就可以得幾個錢了。」

  「哈哈哈哈,真是個怪人。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老人以為無非是賭博或女人之類的事,所以忍不住想聽一聽。

  於是,男人像蝙蝠似地靠近老人,把嘴貼在他耳朵上說:

  「是關於殺人事務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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