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鑽石的殺機 | 上頁 下頁
六〇


  「於是她用電話找到了夏先生,夏先生告訴了她些什麼,她就大大的安靜下來。她仍緊張,但大致言來好多了。」

  「那又是什麼時候?」

  「已經是下午了。秀蘭她——她像個皇后。我知道媽媽有時討厭她,但秀蘭一直喜歡我媽媽,媽媽常要我能學一學秀蘭。媽媽崇拜這種生活——休閒,社交。我怎麼也不認為是合適的。」

  我想了一下說:「現在你所說的,已經漸漸接近我所要的了。」

  「要的什麼?」

  我說:「我目前,最最緊急需要的,是和你一起出去拜訪一個人。」

  「什麼人?」

  「西牛拉厲,你認識她嗎?」

  「西牛拉厲,」她跟了我念道,一面在猛想。她說:「姓厲的?不認得,我不認得什麼厲太太,她也住在這個城裡嗎?」

  「她是住這城裡的。」

  「找到她要對她說什麼呢?」

  「我不知道。」

  「你是說要問她問題?」

  「是的。」

  「那為什麼要我去呢?」

  我說:「我要一個證人,我要一個翻譯。」

  「而你選中了我?」

  「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想,也許你對這件事的進展有興趣。」

  「對麥洛伯被謀殺這件事?」

  「是的。」

  「好,我跟你去。」她簡單地說:「只是萬一有危害我媽媽的——我不會——假如我媽媽——」

  「你知道你母親老帶著一把刀的?」

  「是的。」

  「而且她會飛刀?」

  「是的,她常說女人絕不可以完全沒有自衛的能力。當我是小孩的時候,她就告訴我,教我。」

  「教你什麼?」

  「飛刀呀。」

  「喔,我明白了!你學了沒有。」

  「學了。」

  「你也帶刀嗎?」

  「不帶。」

  「從來不帶?」

  「從來不帶。」

  「烏鴉現在哪裡?」我問,突然改變話題。

  「應該在柴房它籠裡。」

  「它想念麥洛伯嗎?」

  「一定是非常想念。你知道警方幹了什麼?他們在它老是飛進飛出的地方蒙上了一塊綠紗,它就進不去了。它一次一次飛過那裡,試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用嘴去啄那紗網。看它如此,真是個悲劇。我叫它的時候它會回來,是我把它帶回來的。它心碎了。」

  「你很喜歡它?」

  「是的,非常喜歡。」

  「它也喜歡你?」

  「是的。現在它沒有了麥洛伯,這只好靠我了,真是值得同情。」

  「最近畫了畫嗎?」我問。

  「你為什麼問這個?」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興趣而已。」

  「我一直在工作。」

  「賣出什麼嗎?」

  「這裡一點,那裡一點。」

  「最近呢?」

  「沒有。」

  「你母親給不給你錢?」

  「你問這幹什麼?」

  「因為我想知道。這比你想像中會重要得多。」

  「不,我總是儘量自己靠自己生存,媽媽一直對我在做的工作不予贊同。我常有青黃不接的時候,但是我不也過來了嗎?」

  「純靠你自己的作品?」

  「老天!這怎麼可能。」她說:「我以前告訴過你。你畫一段時間畫,然後我一定得去找個工作。你要相信我,我工作的時候,我省下每分錢。我是個守財奴,之後我又回到我的藝術天地去……」

  我說;「不知怎樣的,你使我想到畫中那個女郎,站在那裡風吹著她的裙子。」

  「看向海上水平線之上?」她興致高高地說。

  「看向海上水平線之上,看過畫市,看到未來。我想你畫的時候一定投入了全部力量。」

  「我畫每一張畫都投入全部力量。可能這是賣不出的理由。」

  我說:「亂講。賣不出去,是因為這些人沒有停下來仔細地看你這些畫。出版商們要的是半裸的美女,他們印在月曆上銷路好。他們不懂真正的藝術,你的畫中有情節。我現在懂得好的藝術品本身會講話,可以傳遞訊息,可以給人共鳴,給人希望。放心,有一天你的畫會有人搶著買。到那時候,會以葛多娜的畫為風尚,出現一陣流行。」

  她用雙手捧住我的臉,用力地擠。「你真會給我打強心針。」她說:「老天,我總儘量不使自己洩氣。但是——但是——算了,唐諾。請你不要對我媽媽——」

  我說:「走吧,我們去拜訪西牛拉厲。」

  §第二十四章

  那個地址是在破陋地區的一座年久失修房屋。房子的主人在廢物利用,在房子被推倒重建之前,要出租出每一分錢來。附近都是庫房、小工廠——嘈音、廢氣味,擠在一起。假如沒有這些破舊房子,土地可能更會值錢一些。

  我們找的地址是一座沒油漆,沒有裝飾,門前階梯簡陋,有點傾斜的平房。

  我們爬上門廊。沒有門鈴。我只好敲門。

  半晌,裡面沒有反應。我又敲門。我們再靜靜地等候,鄰居的咒駡聲使我們非常失望。

  什麼地方垃圾冒出氣味,又有人在燒廢物,氣味經過大氣稀釋,但滯留在這附近,變為很不能忍受的惡臭味。

  我決定放棄,要返回我汽車的時候,我才瞭解我期望于這位厲太太能提供我的太多了,所以我大大不快,失望。

  「再試一次。」多娜提議道:「也許——也許她又老又聾。我有一種預感。再試一次——大力一點敲。」

  我敲門,這次甚而過分些,我用腳踢門的下半部。

  裡面回聲消失後,我們站在有怪味的門廊上再等。多娜把手握住我的手,指甲掐入我的手掌心。她在靜聽,而且暫時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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