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女人等不及了 | 上頁 下頁
一八


  我們的後面坐了三個夏威夷土人。他們是木槳的專家。其實我非常瞭解,我們兩個雖把吃奶力氣都用出來了、對船的控制並無多大幫助,但無論如何有參與感總是好的。在大船上悶了五天我到了有沖向海岸大浪的地方。

  蜜蕾向我解釋,「島的外側有一圈珊瑚礁圍著。那些是很接近水面的珊瑚。太平洋上的大浪沖過來,被珊瑚礁擋了一下,變成很多時速十英里到十五英里的沖岸小浪。這種浪不會盤旋也不會散掉。它們到了頂點,對準了岸的方向,順利地沖過去——」

  「劃,劃!」夏威夷人叫喊道。

  我們幫忙劃,這次是向岸的方向,用盡自己力量。獨木舟切割著水,我向肩後一看,一個極大的向岸浪潮,有十多英尺高,正沖著我們舟尾而來,像小山一樣湧來,不快不慢地升起來,浪頭上響著嘶嘶的聲音,水頭上浮著一層白沫。

  浪頭一下把我們舉起,有如我們在乘電梯。

  「劃,劃!」他們叫,突然發出命令:「收槳!」

  我們都把槳收起來。一個夏威夷人,可能是他們三個中的頭,很快地又劃了幾下,把獨木舟帶到他認為最理想的位置——在浪的斜坡上,使船首正好和白沫狀的海水對正。獨木舟一下得到了海水的速度,船前的水浪被切開,向岸的浪因為進入較淺的地方,發出吼聲,連速度都好像加快了不少。

  我感到連續的熱空氣快速地通過我身體,臉上濺滿了水粒,可以看到太陽照著水珠向後飛,反光下,好像一粒粒珠寶,前面是一片平整、格子布似的藍色海洋接著白色美麗的遠岸。

  我回頭看蜜蕾。

  她把雙手向外展開,風吹散她的頭髮,明眸充滿興奮。看到我在看她,做了一個飛吻給我。我向她熱烈地揮揮手,回頭專注于獨木舟信心十足地向前推進。

  我們這樣出去了四、五次,然後覺得夠了。

  蜜蕾說:「讓我們在海灘上坐一下,唐諾。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坐在她身旁,全身輕鬆,愉快。

  「我想,」小蕾說:「你從瑙瑪那邊,已經瞭解我全部的困難了。」

  「瑙瑪對別人的事並沒有提供太多的消息。」

  她笑著說:「但是你都知道,是嗎,唐諾?」

  「你有困難嗎?」我問。

  她說:「你要知道,我本是紐約街頭一個輕率野女郎。哪裡有熱鬧,哪裡有刺激,就有我。所以我上了一條船,在船上見到了木宜齊。

  「宜齊比我年紀大得多,而且看得出來很老很老。他有很老式的生活方式和思想,但是他是個好人,而且有錢。

  「宜齊和我熟識之後,他要我嫁給他。他知道我不可能愛他,但是他認為愛情並非必要。他認為我可以給他多年缺乏的友誼,他也可以給我相當的快樂。他答應我在他死後給我一半的財產。」

  「所以你就嫁給他了?」

  「是的。」

  「而他死了?」

  「是的。」

  「你就得了他遺產的一半?」

  「是的。」

  「值得嗎?」

  「是的。」

  「快樂嗎?」

  「不快樂。本來一個女人就很難估計一個好心、開朗、充滿友誼的老頭子。和那老人相處不是快樂,不是愛,而是一種很舒適的生活。我倒覺得有點像父女關係。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父親的面,也沒有尊敬過父親,想來大概心中潛伏有這種願望。我很難形容,但我真的很崇拜木宜齊。」

  「你的困難是什麼呢?」

  「有人想說他是我殺死的。」

  「說你殺了他?」

  「是的,他們認為我不願等待。」

  「不願等待什麼?」

  「不願等他自然死亡,而要使事情進行得快一點。」

  「真妙,是不是?」

  「是呀。」她說。

  我沒說話。她猶豫了一會,說道:「唐諾,你住摩愛娜,是嗎?」

  「是的。」

  「你現在回房去,換上些輕鬆的衣服。長褲,運動衫就可以了。到我這裡來,我給你燒杯茶喝。我要你和瑙瑪熟一點。我有一種感覺,我會信任你。」

  「要我多久後到呢?」我說。

  「換好衣服儘快來。」

  「你呢?」

  「不要為我擔心,你來的時候我一定準備好了。」她說。

  「就這樣決定。」我告訴她。

  「摩愛娜到我公寓只有兩條街。」

  我站起來,想幫助她起立,但她像只皮球一下跳起,把身上沙粒拍掉,用她的碧眼笑著向我,好像生命只是一場大冒險,只要常有改變及刺激,她不在乎下一場會碰到什麼。

  我回旅社,沖了個涼,穿了長褲和夏威夷衫,走到木蜜蕾私有的公寓。

  小蕾穿了件居家上裝,裡面顯然沒別的衣服。她才淋過浴,全身非常清新,有如玫瑰上的晨露。

  瑙瑪穿了套絲質的睡衣。

  她們穿得那麼隨便,有人現在闖進來一定會以為兩人中有一人是我妻子,另一位是我至親。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