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紫信箋 | 上頁 下頁


  霍桑又淡淡地說:「這是不值得詫異的。我剛才走到這外面的竹籬門時,也瞧見那汽車停頓過的痕跡。大部分的輪印雖已被足印踏亂了,但那發動的兩輪,卻比較前面輪印得深些,因此還留著一部分可以瞧得出來。不過你是瞧見全部印跡的,一定還有很好的結果。請你說下去。」

  陸樵竺點點頭,似在開始表示他心中的佩服。

  他繼續道:「我覺得那汽車一定在那裡停過。因為就在那車旁的泥地上面,還印著好幾個腳印,有深有淺,進出都有。那深而進入的足印接到了竹籬門內的碎石途上,方始不見;直到門前的階石上時,足印又再度發現。從這種種推想起來,分明有一輛汽車,載著一個死人和一個或多個活人,直到竹籬門外。那活人據了死人下車。經過泥地對,他的負擔既重,足印使特別深些。後來那人把屍體負到了門口,就把它靠在門上:接著按動門鈴,驚醒了裡面的人;隨後他才退出竹籬,又留下幾個較淺的退出足印,乘了汽車逃走。霍先生,這個誰想你可也贊同?」

  他說本一句時,眼光也向著霍桑,充分地表示專對他而發。姚國英默立一旁,圍著陸樵竺對於他的漠視,引起了嚴重消不安。

  他冷冷地問道:「那本那輛汽車是本鎮的?還是從上海來的?那汽車逃去的方向也很重要,你也可普查明白?」

  陸樵竺回頭答道:「這個還待進行。鎮上有汽車的人家只有三四家,查起來並不困難。若要從車跡上偵查逃走的方向,這條是長途汽車路,來往的車跡很多,如怕你也不容易決定。」

  這兩個人的語氣,彼此都已帶些意氣。霍桑也已沒得。他向我有含意地瞧了一瞧,眼光中仿佛含有一種暗示:「這個人確實不可輕視呢!」

  他隨向陸樵座造:「你的推想境有考慮的價值。不過那人為什麼要按兩次門鈴,很覺困人的腦筋。你對於這一點可有什麼見解?」

  這問旬又出於陸樵竺的警戒線以外,使他難於應付,不由不低頭沉吟。

  霍桑又露出些笑容,自動轉篷地說:「好,現在我們姑且再向那開門的僕人問幾句話。許先生,請你把德興叫送來?」

  許志公應了一聲,走出客室裡去傳喚。霍桑趁這個空兒,也從衣袋中取出一方紙來,一邊向陸樵竺說話。

  他說:「這個足印確是一種重要的線索。我方才進門時,看見階石上足印雜亂,顯見那原印已被別的足印路亂。現在只能借你的圖形錄一個副本了。」他且說且取鉛筆,把陳樵室所繪的足印錄了下來。他又問陸樵貿逆:「你發現足印的時候,可曾驟明白這足印是不是新鮮的?」

  陸樵竺答道:「確實新鮮。這一點,我辭別得非常清楚。你總已瞧見那階石是一種青石,琢磨得很細,留下的足印也特別清楚。並且我當時已把許志公的皮鞋比過,並不相同。」

  霍桑點了點頭,順手把畫好的足印圖紙析了起來。那時許志公已帶了徐德興進來。那僕人的年齡已是五十開外,穿一套灰布的夾襖褲,面色微黃,鬢髮已帶些花白,眼光也似乎近視,有一種忠厚誠實的神氣,就從他的雙眸中流露出來。我後來知道這人本是許志公老宅裡的二十多年的舊僕,自從許志公建了新居遷出來後,他就眼出來伺候志公。

  霍桑把溫婉的西客向他招呼,隨即問道:「德興,昨夜開門招接那個死客的,就是你嗎?——唉!這件事委實很恐怖。莫怪你一提起了還有餘悸。現在你走定神,我有兩三句話問你。你但把經過的事實回答我好了。」

  那德興連連答應了幾個「是」,他剛要開口,忽而外面起了一陣子喧聲,似乎有好多人正在進來。

  姚國英立起來走到窗口,揭開了白紗的名簾,向窗外瞧了一瞧,說:「檢察廳裡派人來驗屍了。我們得出去接洽一下。」

  陸樵竺也附和道:「我們的區長也來了。許志公,你得跟同我們出去。他們檢驗時,一定要向你問話哩。」

  霍桑說:「很好,你們先出去。我向德興問幾句話,隨後就來。」

  姚國英和陸樵竺陪著許志公走出客室去,把接那檢驗的一行人們。客室中只留我和霍桑和那僕人徐德興三人。

  霍桑說:「現在你就把昨夜經歷的事情簡括些說幾句。快一些,外面也許有人需要你。」

  徐德興說道:「昨夜吃過夜飯,主人就進書房裡去工作。到十點半時,我照常燒好了牛乳,送進書室裡去。主人的夜工還很忙,天又下著大雨,我就先題。我睡得很熟,睡夢中忽被門鈴的聲響驚醒,其實我那時候還不能算醒。我的神智仍是半醒半胚。因為第一次主人叫我,我竟沒有聽得。我還希望主人自己去開門,免得我離了溫暖的被窩下樓,後來我聽得主人高聲喊叫,我才急忙忙起身,披了一件夾襖,下樓去開門。不料一開門後,忽覺有一個人倒進來,同時一陣陰風,吹得我的毛髮根根豎起來。那個人一根倒下去,便無聲息。我喊他不應,拉他不動,不由不嚇起來!等到主人因著我的駭叫聲音出來瞧,老實說,我的全身都在發抖,只能把背心靠住了板壁,再也站不穩了!」

  這老人說到這句,兩眼空洞地向前直機,臉上的血色完全退盡,嘴唇也微微顫動,足見他對於這恐怖的印象還是十二分深刻。

  霍桑問道:「你開門以後,那死人倒進來時,門外的情景怎麼樣?你可曾留意?」

  德興道:「那時我吃驚不小,沒有工夫瞧到門外去,不過門外也是黑越她的,瞧不出什麼。」

  「譬如同時有一個活人站在門外,或者剛才從門外逃到竹籬外去。你可曾感覺有這樣的事?」

  「沒有,我沒有瞧見。假使當時有這種事實,我雖不曾特別注意,但眼角裡也許要瞧著些的。」

  霍桑點了點頭,又問:「我知道你是睡在閣樓上的。你說你被門鈴聲所驚醒,是第一次鈴聲驚醒的,還是第二次鈴聲驚醒的?」

  德興答道:「我聽得兩次鈴聲。大概第一次鈴聲就驚醒了。」

  「那時候你可曾聽得有什麼汽車經過的聲音?」

  「沒有。在熱天夜裡,公路上汽車往來的很多,近來卻難得有了。」

  「你可曾聽得打架或驚喊的聲音嗎?」

  「也沒有。我只聽得呼呼的風聲,別的並無異樣的聲音。所以我下樓的時候,心中原想不到有這樣的亂子。」

  「你們外面的籬笆門晚上可下鎖嗎?」

  「籬笆門上雖裝著鐵鈕,但我們晚上只隨便如著,並不下鎮。若使有人從外面挖開,原很容易。昨夜裡我曾照樣把籬門上的鐵鈕扣上,但發案以後,我奉了主人的命去報警,那籬門卻已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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