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血匕首 | 上頁 下頁
一六


  霍桑向他瞧了一瞧,柔聲答道:「林兄,你誤會了。我們今天的來愈,原在使你脫罪。你若不肯實說,豈不自討苦吃?」

  林叔權但搖了搖頭,閉口不答。

  我又婉勸說:「林兄,你就把那晚上出事的始末從實說出來裡。我們必盡力援助。你何必堅持自誤?」

  權權冷笑了一聲,答道:「我還希望脫罪嗎?嘿嘿嘿……好,霍先生,包先生,你們既然要我實說,我就實說了裡。那晚上陸子華被制,行利的就是我的刀也是我家的珍物。刀柄上有字,眼先生你總已驗過。事實如此,我的罪名想必盡可以成立,旁的事情不必再深究罷。」

  十二、實供

  我們一聽此話,不禁相顧變色,大家都沉默了。霍桑雖還勉強鎮定,但是一縷灰白的顏色已籠罩了他的臉部,竟也沒法掩蓋。

  他向那少年注視了一會,才慢慢地說:「林兄,你這話一定是違心之論。大概你為了某種隱情,並且還懷疑我們,所以忍心誣服,不前實說。但你還得三思。你縱然不惜一身,也須為蔡佩玉想想。你不曾托我把伊的照片和信件——」

  叔權忽抬起頭來,大聲道:「照片和信件怎麼樣?霍先生,你已經尋得了沒有?」

  霍桑瞅了他一眼,故意緩聲答道:「你若要知道信件的消息,請你先把實在的情形說一遍。這就是我的交換條件。不然,莫說你白白死了,人家還要怨你失信負心呢?」

  這幾句話很有力量,比鋼刀還鋒利,竟能直刺叔權的心坎。他呆立了一會,眼眶一級,禁不住流出淚來,接著他又低垂了頭默想。霍桑也不催促。我們都靜默地等著。

  一會,林叔權才哽咽著說:「好罷。霍先生,你既逼著我說,我也再不能隱瞞了。我先說我和子華的秘史:我和他本來是同學,先時彼此很投契。因為子華為人圓滑非常,交際手段,誰也不能及他。那時我先交識一位女友,就是蔡佩玉——」他抬頭瞧著霍桑。「霍先生,我記得那天我只告訴你佩玉二字,現在你連伊的姓都已知道。想必你對於那信件已有了端倪。是嗎?」

  霍桑點點頭,卻不答話。

  叔權又說:「子華因著我的介紹,就也與佩玉認識。起初他們也不過是論文辯理,筆墨上的交誼;後來他愈接愈近,百計獻媚,竟然喧賓奪主起來。佩玉和他的感情一天天深密,自然和我一天天冷淡。那時我心中的苦痛,真是不可言喻。」

  「霍先生,你總不會嘲笑我果?實在因為佩玉丰姿綽約,伊的學間既出眾,秉性又溫婉,絕不是一般尋常女子可比。這樣的一個心上人,一旦被陸子華奪了去,真好像剜去了我的一顆心!」

  霍桑點頭應道:「我瞧那女子的面貌,媚而不挑,莊而不冷,果然是一個好女子,無怪你要失意傷感了。」

  叔權忽挺直了身子,張大了眼睛,精神陡然振作起來。

  他高聲道:「霍先生,你能下這樣的評語,莫非你已見過伊的照片?」

  霍桑直截答道:「是的。但你且先把原委說明,照片的事往後再說。」

  我很覺詫異。霍桑從哪裡尋得伊的照片?我怎麼毫無所知?或者他所說的出於虛造,不過借此慰慰叔權的心,以便他肯盡情吐露?但評語雖能虛造,那女子姓蔡,他又用什麼法子知道的呀?

  叔權接續說:「那時佩玉和我疏冷的緣故,漸漸地被我探問明白。原因是子華憑著他的利嘴,花言巧語,一面把我毀壞,一面又竭力地獻媚奉承。並且他的面龐又好,仗著金錢的魔力,加意裝飾,果然連佩玉的慧眼一時也給迷增過去。

  「不過世間的事,若單靠著作偽,斷不能持久,所以在清場上角逐,制勝的工具,也逃不出一個『誠』字。子華雖僥倖一時,贏得了美人的青睞,但為時不久,他的神密暴露了,立刻成了一個萬眾共棄的奸賊。原來五四運動以後,各地的青年都從時代的巨浪中覺醒過來,民氣勃發,正似太平洋中的怒濤,一起千丈。但是一般昧良的官僚軍閥,看見了這種情形,未免有些頭痛,因此想出了一個賄買的法子,派人帶了金錢,到上海去買通學界。因為他們知道上海是民潮發動最劇冊的中心,學生又是中堅分子,他們的眼光所以就專注於此。

  「那時陸子華信馬賦閑沒事,便與北方派來的一個人互相接洽。他就想運動學生界中的敗類,打消他們革命的壯志。

  「那派去的人就是許寧明,從前也和陸子華同過學。那時予華雖已離了學界,但學界裡面和他有交誼的人卻還不少。他又自仗了交際的幹材,便擔任此事,預備發財做官。不料他事機不密,不久已被人覺察。於是消息傳到了我的耳中。我聽了這信息,又驚又喜——驚的是不料子華喪心病狂,竟會幹這樣的勾當;喜的是預料佩玉芳知道他如此,一定要南殘他的人格而和他絕交。那我也可以伸伸宿怨了。」

  他吐了一口氣,股上也透出了一絲紅色。頓了一頓,他繼續解釋。

  「我因著公誼私情的責備,便盡力探取于華的隱秘。不到一個星期,我已經覓得他的秘密信一封。那信中的意思,要策動同學們,打消他們的愛國運動。我一得到那信,就當作鐵證,立刻把原委告訴了佩玉。佩玉果然異常氣憤,立誓與他斷絕,並向我道歉,聲明前此的流冷,實因誤信了子華的讒言。

  「那時我心中暢快極了。佩玉隨即寫了一封信,向子華討回照片,和從前伊寄給他的信函。子華卻置之不復。隔了幾天,錢忽聞他已經港來北平,目的就為了運動的事有所接洽,多分是他親自來領賞聽命的。自從子華來平以後,佩玉終目憂悶,自悔自怨,深思照片落在賊手,一旦他的隱秘宣露,伊的純潔的芳名也不免同被玷污。因此,我不忍伊鬱鬱抱恨,便自傳奮勇地冒險來平。我決意要把伊的照片等取回,交還我的愛人,才完成我這一樁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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