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烏骨雞 | 上頁 下頁
一四


  「這個人就是曹金主?」我趁他吸煙停頓的機會插問一句。

  霍桑點頭道:「是的。我跟他到愛文路口相近,他似乎已覺察我了,回頭一瞧,便拔步想逃。我再不能客氣,便上前把他追住。我向他問話,他一面支吾,一面伸手從衣袋中摸出一張紙團,悄悄地向後面一丟。我幸虧眼快,急忙將紙團拾起來,是一粒紅色的珠子,那時我一鬆手,他已脫身飛奔。我追趕不及,便向一個站崗的警士打了一個招呼。那警士就飛奔上去,果然被他追得。

  「我帶了珠子,就到泥城橋去看汪銀林,向他說明了情由,就把珠子交給他,預備查明以後,交還原主。我覺得那人既從我們寓所中出來,也許有什麼岔子,所以邀汪銀林一同到這裡來瞧瞧。我們走到愛文路口,又碰見那形跡可疑的嚴福生。汪銀林就跟著他去,我一個人就先回來。」

  這番話才決破了最後的疑障,使我從皮鼓中鑽了出來。小戲多鑼鼓,我委實想不到這件事的波折會這麼多。

  我問道:「既然如此,當我領了楊少山到這裡來,你和我們會面的時候,你早知道你所得到的玫瑰珠就是楊少山的東西。那時候你為什麼不立刻說明白?」

  霍桑放下了紙煙,答道:「你還怪我?我所以不馬上說明,就為你啊!」

  「為我?什麼意思?」我懷疑霍桑又在施展詭辯術。

  他說:「當時我瞧你的神氣,正是一團高興,分明認為這件事你已經有充分的把握,可以獨力破獲。所以你一聽得楊少山叫我幫同著偵查,你便現出失望狀來。因此,我定意成全你的意思,暫時不發表,也可以使你得到一種單獨實習的機會。你難道還不能諒解?」

  我低沉了頭,不答話,心中還在估量這番解釋中有沒有詭辯的成分。

  霍桑又說:「包朗,這件事你幹得真好。你著著進行,步驟都非常合度。至於最後珠子下落的一著,你意料不到,原也不能怪你。據我看,你的推測和理解,比從前著實進步得多了。」

  我覺得面頰上有些熱炙,答道:「你的稱讚,我不敢受;你的成全我的好意,我倒不能不道謝呢。」

  霍桑道:「這也不必要。我所以不早一些說明,除了成全你,另外還有一層作用。」

  「唔?」

  「你想那時候我如果直截說服了,沒有這一回曲折,楊少山豈肯爽快地拿出兩萬元——?」

  我算住他說。「慢!關於這酬報一項,我本來有些奇怪。你從事偵探工作,從來不曾跟人家計較過金錢報酬。這一次你分明要敲楊少山的竹杠,卻教我慚愧——」

  霍桑突然舉起了執摺扇的右手,正色道:「包朗,你誤解我哩!你總知道我的服務的對象,是在民治制度不曾徹底下的一般無拳無勇含冤受屈的大眾。楊少山是個小官僚,擁著嬌妻美妾,錢的來路也不一定清白,難道我們應得為了他的一件奢侈品白白地奔走?這種人不趁機叫他拿出些錢來,又叫誰出錢?老實說,我正覺得這個數目太小。剛才他很知趣,不要追究別的了,不然,我正打算再擠他些出來呢!

  話說得近乎聲色俱厲。我低垂了頭,默默地不加答辯。原因是我的確誤解了我的朋友。誤解是一個知己朋友所不應有的。風習習他從窗口溜進來。電燈光映照霍桑的眼珠,在煙煙池發光。

  霍桑又向我道:「包朗,你可知道許為公叫我去做什麼?他就為了民眾工團的經費太支細,和我商量募捐的方法。所以楊少山給我的那一張兩萬元的支票,我早已封好了,預備明天差人送得去。」

  霍桑最後一句話,在下一天早晨果然證實。因為施桂換回來一張民眾工團的收條;收條上面寫著我們倆的姓名,那經募人的具名不消說就是許為公。

  (完)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