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烏骨雞 | 上頁 下頁


  「不見了?可是兩粒珠子都不見了?」

  「是,當時果真兩粒珠子都不見,但後來在牆腳下拾得一粒,才知道我在驚慌中順手一丟,珠子就從桌面上反激落下去。」

  「是,這理解很合理。那末那拾得的一粒當然就是嚴福生自己帶來的一粒。是不是?」

  「是啊。那時我們倆竭力地找過,可是尋來尋去,只有一粒。包先生,你想豈不太奇怪?」

  我靜一靜,把這事的局勢略略思考,才有條理地向他查問。

  我問道:「那時候這一間小軒中,可是只有你和那珠寶據客兩個人?」

  「是。」少山應了一句,又遲疑道:「就情勢論,福生果然處於嫌疑的地位。但是這個人有些聲價,以前也和我交易過一次。我瞧他的態度,似乎不像會偷竊。」

  「你相信他是個正經人?」

  「是。並且他已經表明過心跡,所以我不能再疑他。」

  「他怎樣表明心跡?」

  「他看見了這個盆子,覺得非常難過,就自己宣言,自願把衣裳鞋子脫開來給我檢驗。他穿一件白熟羅長衫,黑紗馬褂,裡面也是一套單衣,身上原不容易藏匿。他又將他的一隻小皮夾翻開來,叫我搜驗。皮夾中只有一百多元鈔票,和一隻鎮翡翠的戒指,實在沒有我的珠子。

  我的視線在這小軒中打了一個旋,又提出一個問句。

  「那個報信的小使女怎麼樣?伊可曾走進這小軒中來?」

  「沒有。菊育只在這一扇門口站過一站,沒有走進來。」他又指示這小軒的一扇淡灰漆的木門。

  我瞧見軒門外面有一條卵石砌的小徑,徑旁種著鋪葵一類的草花,襯著細長鮮綠的書帶草,原來是後園的一部分。我指著那只位置不正的紅水小圓桌,繼續問話。

  「這一隻桌子起先就放在中央的?」

  「不,起先是靠壁放的,剛才尋珠子,才把它移開來。包先生,你有什麼意思?」

  「我想這桌子若使是放在中央的,那末,珠子反激的時候,也許會跳到軒門外面去。但當初桌子既然是靠壁放的,似乎跳激不到這麼遠。」

  「對,我想不會跳出去。因為我丟珠子時候,不會這樣重。況且福生的一粒明明是落在裡面的牆腳下的。」

  「不錯。但你再仔細想一想,除了這小使女以外,事前事後,可還有沒有別的人到過這裡?」

  楊少山低倒了頭,沉吟一下,才吞吐地回答。

  「我——我確實記得,事前只有我們兩個人。」

  「那本事後呢?」

  「嗯——沒有——」

  他不說下去,但他的臉上明明告訴我他隱藏著什麼說話c

  我又說:「楊先生,你既然要把這一件事見教,就得把當時經過的情形完全說明白才是。」

  少山覺得我的語氣中有些冷意,忙抬頭繼續道:「若說事發以後,我的三姨太太也曾到這裡來過一次。伊也是為著廚房中驚呼的聲音下來的。不過伊進來時我們已經在這裡仔細尋過,並且在嚴福生表明心跡之後。所以伊和這一件事一定沒有關係。」

  事情夾雜了一個什麼姨太太在裡面,未免有些複雜了。局勢很尷尬,我自問我的能力幹不了,還是等霍桑來吧。我摸出表來瞧瞧,我們已經談了十多分鐘,霍桑怎麼還不來?

  我敷衍一句道:「現在已經四點鐘了。你的珠子分明是午前失去的。你為什麼個早些通知我們?」

  少山道:「這也有緣故。我們搜尋完畢的時候,已近十二點鐘。那時我還有一個希望,以為珠子也許漏進了地板洞裡去。包先生,你瞧,那邊壁角的地板上,不是有一個小洞足以容得下一粒珠子嗎?所以當時我並不聲張,只吩咐把小軒鎖起來。吃過飯後,我差打雜金寶去叫了一個木匠來,把壁角邊的地板撬開來尋覓。但是地板撬開之後,仍舊不見珠子。我才沒有辦法,不得不來煩勞你們。」

  「原來如此。那末木匠撬地板的時候,你在旁邊監視嗎?」

  「是。我看得清楚,那木匠決不能做什麼手腳。」

  「這樣說,真是太奇怪了!珠子往哪裡去了呢?」

  我的嘴裡雖這樣說,心中卻相信這一件事表面上看似奇怪,內中一定另有黑幕。因為珠子既不能插翼飛去,勢必是有人取去的。取珠的人是誰?這疑問似乎又應分有意無意兩層。若說無意中取珠的人,那姨太太就有很大的嫌疑。至於有意盜竊,那不但嚴福生可疑,另外勢必還有同謀的人。因為恰在楊少山比珠的時候,廚房中忽然失火駭叫,未免太湊巧。從這疑點上推測,顯見這裡面一定另有人通同審竊。但那個通謀的人是誰?不就是發聲喊叫的阿二嗎?此外還有一個問題,珠子怎樣運出去的?我想到這裡,我的思路好似推車撞壁,再不能夠前進了。我從哪一條路著手?還是靜坐著等霍桑來了再說?

  咯咯咯!……咯咯咯!

  我的耳管中忽然接受一種在不久以前曾經刺激過我的好奇心的聲浪。這聲浪一到達我的腦神經,本能地想起了福爾摩斯的探案,進一步就和我先前留著的經驗來一個參合,立即驅使我發出一個突兀的問句。

  我問道:「楊先生,你家裡養著雞嗎?」

  楊少山不提防我問這句話,睜圓了黑眼,呆一呆。

  他搖搖頭。「沒有啊。包先生,你怎麼有這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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