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烏骨雞 | 上頁 下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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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來歷不明的禮物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奇怪!這種聲浪在愛文路77號裡面實在是難得聽見的。這分明是雞叫的聲音,而且我推測雞聲的來由是從我們的辦事室中傳出來的。我們何曾養什麼雞?即使暫時養幾隻備食的雞,蘇媽又何至於這樣昏債,竟把我們的辦事室做雞場? 我心中這樣思忖,我的兩足早已跨上了石階,就順手推門進去。我們的男僕施桂立刻從樓梯下的小室中走出來。我正要問他,哪裡來的咯咯咯的雞聲,他忽趨前一步,先向我招呼。 「包先生,你回來了。好!」 我點點頭。「霍先生回來了沒有?」 施桂道:「沒有啊。他不是跟你一塊兒出去的嗎? 那天午後,霍桑接到了民眾工團團長許為公的電話,請他到雲南路事務所裡去會他、我也進城去看我的畫友徐君,所以出門時雖然同行,後來就在電車上分路。這時他既然沒有回來,諒必還在許為公那裡。我並不和施桂說明,但把我所懷的疑團向他質問。 「施桂,方才我好像聽得雞叫的聲音。我們寓所裡可是有什麼雞?」 「是。真有一隻雞。」 「哪裡來的?」 「一刻鐘前有一個人把它送來,我正在等你們回來發落。」 「誰送來的?送給誰?」 施桂忽搖搖頭。目瞪口呆瞧著我,咬著嘴唇,一時似乎不知所答。我很疑惑,不等他的答話,立刻伸手推開辦事室的門。 一隻白毛紫冠的烏骨雄雞赫然呈現在我的眼前。那雞相當高大。似乎已在室中跳旋了好一會,地板上留下了兩堆雞糞。這時那雞突然看見我進去,便益發亂轉起來,咯咯咯的聲浪同時也加了高度。我不覺微微著惱。 施桂跟進來。期期地說:「包先生,這——這只雞的來歷確——確是有些古怪。我所以不敢把它關在廚房裡,就為著要小心些。」 「喔,來歷有些古怪?」我的好奇心給激動了。「那末這只雞到底怎麼樣來的?你快說個明白,別吞吞吐吐。」 施桂說:「那送雞的人先在大門上敲了幾下。我走出去開門,看見是個中年男人。他忽輕輕地問我:『喂,對不起,訪問這裡是不是偵探先生的住宅?』我答應他是的。他又問:『那末你的主人在裡面嗎?』我覺得那人的面貌並不相識,神氣有些詭秘,他的手中提著一隻麵粉袋,袋中在簌簌地動,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回答主人都出去了。他一聽,連忙將袋打開來,從袋中提出一隻烏骨雞。他將雞交給我,說是送給我家主人的。 我問道:「他沒有說送給哪一個?」 施桂道:「沒有。他只說送給一位當偵探的先生。我覺得他說話太含糊,問他從哪裡來,有沒有信函或名片。他回答沒有,只說他家的主人姓王。我又問他的主人叫什麼名字。他似乎也說不出來,但含糊地說:『你不必多問。你家主人自然知道。』他說完了,便匆匆走開。模樣兒有些慌張。我雖不知道你們兩位有沒有這樣一位姓王的朋友,可是那人的狀態太可疑,不能不說近乎古怪。我才不敢怠慢,就把這雞小心地關在這裡,等先生們回來發落。」 「咯咯咯!……咯咯!……咯咯!」 雞的神態安定了些。它像在傾聽我們的談話,從中自動地表示它的來歷,可惜我不懂禽言。我和施桂的視線在那白雞身上投射了一下,彼此又面面相覷。 我說:「奇怪!誰會送雞給我們吃?……施桂,那是個何等樣人?」 施桂答道:「他穿一件青布長衫,黑布鞋,白布襪,臉兒蒼黑,像是一個鄉下人。可是我聽他的口音,又像是久住在上海的。」 我想一想,又問:「他的話只有這幾句?」 「是。」 「此外可還有什麼別的可疑之處?」 「嗯——這個——他說話時輕聲輕氣,又不說明白,說完了就匆匆地走。這些我都覺得古怪。」 「好,你姑且出去,讓我想一想再說。」 施桂退出去。我隨手把辦事室的門關上。我回頭瞧那雄雞,正在側著頭端詳我。咯咯聲停止了。我緩緩地走近一隻按發,坐下來仔細瞧視。 雞的身體很大,稱起來足有四斤多重,雞暖和雞爪都作青黑色,雞冠是深紫的,羽毛雖是純白,並沒有什麼光澤,卻有些汙暗。我國江蘇一帶本有優良的雞種,像海門的九斤黃,並不輸於西洋的來克亨,只因養雞的農民智識太差,沒人推廣提倡,所以優種雞有漸漸消滅的危險。我雖不曾研究過養雞,但估量這雞還沒有長足,長足了一定還要高大,它的種大概也不壞。 這一隻雞如果是平常人家的一種禮物,原也算不得輕微,但據情勢而論,我敢說這不像是有什麼人好意送給我們的禮物。施桂說那人像是個鄉下人,似乎有什麼窮苦的人,直接或間接受過我們的恩惠,我們雖不記得他姓王姓張,他卻感念不忘,特地送一隻雞來報答我們。這是一種近情理的假定。但他明明說他家主人姓王,他是替主人送來的。我想不出近來曾給哪一個姓王的人幹過什麼事情。那就和我所假定的理想合不上。況且他既然給主人送禮,怎麼又偷偷掩掩?送禮也有習慣的格式,八色四色,至少也得兩色,怎麼單單送一隻雞?而且把雞裝在麵粉袋裡,也有些不類。此外不但沒有主人的信函或名片,連受禮的人的姓名,他都沒有弄清楚,只說是一位當偵探的先生。這真是再奇怪沒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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