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逃犯 | 上頁 下頁


  伊倒退一步,忙用手撐住了門框,模樣兒仿佛要暈過去。這時候若不是另有一個角色登場,我自然義不容辭地要上前去扶持伊。那另一個角色是個年齡在六十歲以上的女僕,正從樓梯後面的室中踉蹌地走出來。伊看見那少婦駭叫後地倒退,便搶前一步,從伊的背後把伊抱住。

  伊嚷著道:「少奶,少奶!什麼事?……別怕!」

  我走到她們倆的近前,向著那女僕說:「你把你的女主人扶到樓上去,定定神,回頭再說。」

  少婦掙扎地站直了,連連搖著頭,表示不接受我的話。

  伊說:「不,不!我要瞧一瞧。小帆,這究竟是什麼事?這個躺在地上的是——」

  吳小帆已經站起來,繞出書桌,要走向候診室的門口來。

  他高呼道:「娟英,別驚慌。一件小事。我打死了一個人!」

  「你——你打死了誰?」

  女人隔著門口答應著,伊的眼光又一度接觸屍體。小帆也瞥一瞥地板,仍簡單地作答。

  「你也認識他。他就是沈瑞卿。」

  沈瑞卿三個字似乎有一種力,又使那女子震了一震,顯示出這件事情的背後包含著某種複雜的因素。那高個子警士也跟過來。他的手中執著一把六七寸長的白亮的短刀。他繼續向吳小帆要求。

  「喂。你既然自己承認殺了人,為什麼不肯把兇器交出來?」他把手中的刀揚一揚。「這把刀我是從死者的身底下取得的。刀上光潔沒有血,分明不曾用過。我聽得過槍聲,知道你是用手槍打死他的。你的手槍究竟藏在什麼地方?」

  這問句是多餘的,我可以解決。剛才我明明瞧見他的手槍藏在他的書桌抽屜裡。我還沒有開口,吳小帆忽然點點頭,現出一種堅決的神氣。他從褲袋裡摸出一串鑰匙,順手給警士。

  他說:「手槍在抽屜裡。你自己去拿吧。」

  攀上接了鑰匙去開抽屜。吳小帆走到那女人的身旁,伸手撫摩伊的肩膊。形狀像是夫妻。

  他溫慰道:「娟英,你定心些。我為什麼打他,你總也明白。但這件事很簡單,你不用慌得,現在我總得到警察局去一趟,但是我相信我不久就可以回來。」

  「小帆,你——你——」女人的聲調近乎哭。

  小帆又拍拍伊的肩。「我說過了,沒有事。現在車夫楊三送藥到柳蔭路病人家去了,馬上就回來。等他回來以後,你叫他到隔壁去請張康民過來。你把這件事告訴張律師。他一定可以給我們處理。」

  女子也緊緊地握住了小帆的手,顫聲道:「好,我馬上去請張先生來。你慢些走。」伊旋轉了身子,像要走出去,又站住了。「小帆,這一點你得弄清楚。他——他當真是你打死的?」

  吳小帆忽垂著目光,緩緩地答道:「是。我已經準備了好幾天。他既然要來尋我,我自然也不能不把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娟美,你知道他是一個犯罪人。我為自衛打死了他,也決不致於抵他的命。」

  夫婦倆的話沒有終止,外面又是一大陣腳聲,走進了三四個警士。最先走進門的一個穿著巡長制服。他先看看屍首,又向我們幾個人瞧一瞧,他的視線發現了診室中的警士。

  他問道:「王南福,你電話中說的兇手是哪一個?」

  王南福恰巧已經檢出了書桌抽屜中的手槍,很高興地走過來,向吳醫士指一指。

  他說道:「曹巡長,他就是殺人的兇手。現在我們把他帶到署裡去吧。」

  「好。這是兇器?」巡長接過那支手槍去察看。

  王警士點點頭,又旋轉來瞧我。「先生,你是個重要的證人,不能不煩勞你陪我們走一趟。我還沒有請教過尊姓大名呢。」

  我點點頭,隨手摸出一張名片來給他。

  三、疑點

  這件案子的發生差不多是我親眼目睹的。行兇的吳小帆又自己承認過,在勢不致於再有什麼疑問。這是一件偶然事件,不是什麼疑案,我自從和霍桑合作以來,經歷的奇案在百數以上,卻從沒有像這一案那麼迅速了結。可是事實的轉變竟出乎所料。我的最初的觀念是錯誤的。這件事還是一件疑案,它的內幕並不像我所料想的這樣簡單。

  我到了警署裡以後,署長許楚石看了我的名刺,很客氣地和我招呼。他也是素來知道我的。我把經過的情形從頭至尾說了一遍。許署長自然絕對信任,把我的話當做一種重要的證據。他又向吳小帆問供。小帆從新緘默起來。許署長問他為什麼緣故打死沈瑞卿,他和沈瑞卿有什麼怨仇。小帆默默地不答。他的雙目仍現著果定的狀態,有時緊皺著雙眉,有時自己搖搖頭,表示出一種迷惆懊惱的模樣。

  我說:「許署長,我想他剛才幹過了那件凶案。他的神經上所受的刺激一定非常厲害。此刻他的精神上顯著異態,你要希望詳細的口供,還不如等明天再問。」

  許楚石很贊成我的建議,其實除了贊成我的話以外,一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吳小帆是一個自由職業者,不比無產階級的民眾,一到警探先生們的手裡,不開口就可以隨隨便便用手法威逼。這時吳小帆既然閉口不說,他的精神上也明明現著異象,暫時延摘自然是沒有辦法中的一法。

  下一天八月十四日的清晨,這事情變卦了,我的老友霍桑忽然打電話給我,叫我到他的寓裡去談談。我起初還以為有什麼別的案子,約我去相助,不料上夜裡的這件血案,竟也和霍桑發生了關係。

  他走向我說:「包朗,昨夜裡你不是發見一件殺人案嗎?這案子非常奇怪,內中的情節並不像你所見到的這樣簡單。」

  我反問他道:「你怎麼也知道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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