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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霍桑拿下了紙煙瞧著我,答道:「根據嗎?那是顯而易見的,論情你也應當想得到。你想那汽車若不是匪徒預先雇備,那一定是強借人家的。因為在上海,眼前還沒有沿途出租的汽車。若說強借,必須有恐嚇的器械。但那人的凶刀既然早已丟掉,難道他身上還另外藏著手槍嗎?否則,他手中沒有武器,就算跳上車去,汽車夫就盲服從地嗎?若說汽車是空的,車中恰巧並沒有車夫,那末,停在街頭的空車,車門不會不鎖,那太倉皇間怎麼能開了車門上車?再退一步,就算這空車的門沒有鎖,那匪徒跳了上去,自己又會開車,利用著逃去了,但那汽車的車夫或雇主既經失車,勢必要報告警署。怎麼此刻還沒有聽得失車的報告——」

  電話的鈴聲突然打斷了霍桑滔滔不絕的議論。霍桑忙丟煙尾立起來。

  他帶著期望的聲調說:「我希望有什麼新的發展。」

  ◎五、申壯飛的消息

  電話中的消息是關於了案的。報告的是警士王福。他已在岳州路一帶調查過,並沒有人遺失汽車。但他碰到一個郵局裡送快信的郵差,據那郵差說,昨夜十一點光景,他坐了腳踏車從岳州路經過,看見一輛黑漆的雙人座位的汽車,停在相近通州路口的嶽州路上,車中卻空虛無人。

  霍桑向我說道:「包朗,現在你總可以相信了罷?那汽車實在是兇手事先預備的。車上既然沒有人,顯見那人自己也會開車。還有一點,十一點鐘時這汽車已停在嶽州路上,更可見那人守伏的時間很久。」

  霍桑對於這個信息既然非常興奮,我也不好掃他的興,就不再分辯。午飯過後,他特地打電話到總署裡去通知稽查員徐星俠,教他想法往汽車捐照處去查一查1919號汽車的車主。因為那天是星期日,捐務處停止辦公,不能不請徐星俠設法。一方面他又用電話想問問汪銀林關於申壯飛的消息。但汪銀林還沒有回總署,我們只得在寓所中等待。

  霍桑到化驗室中去拿出了兩張放大的照片來,那就是他從莊家門上攝下來的指印,也就是他回寓後費了兩個鐘頭的成績。

  我問他道:「有結果嗎?」

  霍桑點點頭道:「總算有些結果。我已查出那三個指印是左手的,最下面的一枚小指印還清楚可辨,線紋很細。我知道掌印和指印是屬￿兩個人的,因為掌印的凸紋,比指印的凸紋粗得多;並且掌印和指印交疊在一起,也見得這兩個人的高度彼此不同。」

  「那末,可是有兩個人在不同的時間印上去的?」

  「正是,但指印先印,掌印卻覆在上面。」

  我瞧著他說:「我早說有兩個人。」

  他頓了一頓,南響地說。「那三個指印比較地捺得重些,那掌印輕些,」他頓了一頓又說:「那掌印也許是在發案以後有什麼人無心印上去的。」

  四點鐘近了。午後的熱度升漲得非常劇烈。門外樹頭上的蟬聲,嘻嘻不絕地益發叫得人煩躁不安。我們雖不住地揮扇抹汗,還故不過熱力的壓迫。可是就在這悶熱難熬的當兒,汪銀林忽然汗流滿面地從外面走進來。他一手抹著額角上的汗珠,一手拿著他的一頂龍鬚草帽用力當扇子亂揮。霍桑招呼他坐下了。施桂送進一杯冰水來。汪探長中飲似地喝完了,便喘息著說話。

  「霍先生,兇手已經查明白了!」

  霍桑動神地問道:「當真?是誰?」

  「就是那個申壯飛。」

  「囑?……有證據嗎?」

  汪銀林點頭道:「有的。我到大沽路申家裡去,看見他的母親。據說壯飛出去了,我又問他往哪裡去的,伊回答不知道。這已經可疑了。我自然要根究情由,可是那老婦只說壯飛是昨天下午出去的,臨行時不曾說明往什麼去處。我不滿意,艾再三盤話,伊才說:勝飛有一個最相熟的同學,叫仇大婆。他們倆常在一塊兒遊玩。壯飛的行蹤仇大整也許知道。大婆住在黃河路,你不妨到他那裡去問問。

  「因此我又尋到仇大簽那裡。據這仇大星說,昨天八日傍晚,將近斷黑時分,申壯飛果真到他那裡去過,要向他借用汽車。仇大星因著壯飛要借汽車過夜,所以沒有答應。」

  我聽到這裡,不由不震了一震,忙把眼光向霍桑的臉上一掠。霍桑的眼睛裡也禁不住露出驚喜的神色。汪銀林似也領會到這裡面的暗示。

  他連連點頭道:「唉,兩位諒必也已經知道了。昨晚十一點半,北區轄境的通州路上還出過一件搶劫傷人的案子。據說那兇手搶了一隻手袋是乘汽車逃走的。所以——」

  霍桑忽止住他道:「正是。我們根據地點和時間和兇器的基點,也早想到這兩件案子也許有連帶的關係……你聽得了申壯飛借汽車的事,便也認為他跟莊愛蓮一案有牽連嗎?」

  汪銀林道:「是啊,借汽車已覺湊巧,但壯飛還想借了汽車過夜,那就不能不算做一種重要的嫌疑。霍先生,你說是不是?」

  霍桑似乎沒有聽得,但自顧自問道:「你可曾問壯飛借車的時候有沒有說明往哪裡去?」

  「問過的。大竺說壯飛要往江灣的一個姓江的朋友家裡去吃喜酒,所以當夜恐怕不能回來。不過我猜想這一定是他的托詞。」

  「仇大超到底沒有將汽車借給他?」

  「沒有。因為大空的汽車夫昨晚因著妻子害病,不能夠終夜不歸;壯飛雖然會開汽車,但大簽因著他往往酗酒糊塗,有些不放心,所以不借給他。

  我不自覺地從旁插言。「唉,申壯飛也會開汽車的。我說時回頭向霍桑瞧瞧,霍桑也回了我一眼。」

  他又問汪銀林造:「那仇大竺的汽車是不是還在家呢?」

  「在。我特地到他的汽車間裡去瞧過。」

  「什麼顏色?」

  「深灰色,是一輛兩個座位的,福特牌子。」

  「什麼號數?」

  「我已錄在日記上。」汪銀林說著,摸出來瞧了一瞧。「五九六七。」

  霍桑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語說。「不過化大筆的汽車是黑牌子的自備車。王福看見逃走的那一輛是白牌子的出租車,似乎沒有關係。」

  汪銀林接著說:「是的,但申壯飛借不著汽車,就另外去在一輛出租車,不是很可能的嗎?」

  霍桑點點頭。「那未申壯飛此刻究竟在哪裡,你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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